九莺莺用过斋饭,在九玉房中,教他做了一会儿功课,等九玉睡下了,才回了法澜寺后院的寮房。
这个院子里的寮房只有两间,在浓浓夜色中,显得清幽孤重,路边的灯笼明明的亮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
九莺莺推开窗户,发现对面的屋子里似乎也住了人,寮房烛火通明,门口站着几个身穿便装的护卫,从神色间就能看出来,屋里的人身份贵重,他们保护的时候慎重又小心。
九莺莺心道应该是哪家的小姐或公子,她透过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身量极高,不像是老人,也不像是小孩。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将窗户关上,在春芳的伺候下洗簌干净。
寺内环境清苦,寮房的空间很小,能放下一个澡盆已是不易,洗澡也诸多不方便,但是她习惯了睡前洗个热水澡,如果不洗的话,等会儿一定会睡不着。
她伸手摸了摸水温,回头吩咐春芳,“你先出去守着吧。”
她洗澡的时候,不习惯让人伺候,更何况她知道春芳不安好心,更不能放心让她伺候。
“是。”春芳乐得轻松,替她关上门,在门口站好,伸手拍了拍蚊子。
九莺莺脱掉外衫,一头乌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她伸出脚尖轻轻点了点水,水稍微有些热,她试了一会儿,才迈进水里。
贺怀翎坐在桌前,认真的写着书信,他的眉头轻蹙,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始动笔,直到把一封信写完,他抬起头,将信封封好。
他转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对面的窗户上映着一个婀娜的背影,烛火摇曳,那道身影被拉得很长,虽然看不清什么,却能引人遐想,让人浮想联翩。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匆忙低下头,他想起对面住着谁,眸色沉了沉,扬声对外面道:“全都进来。”
门外的护卫不明所以,立即大步走进来,以为他有什么吩咐,恭敬的拱手道:“太子殿下。”
贺怀翎面容冰冷,低着头并不看他们,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全都背对窗户的方向站好,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转身 。”
护卫们一头雾水的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让他们这么做,但是他们训练有素,短暂的疑惑之后,立刻齐声道:“是,殿下!”
他们按照贺怀翎的吩咐站好,像在训练场上训练一样,身姿笔挺,动也不敢动一下。
贺怀翎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从头到尾,没有再抬头看对面一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烦躁的放下手里的信封,把轮椅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窗户坐着。
屋里很安静,只有烛火偶尔跳动两下,贺怀翎沉默无声的带着大家一起‘面壁’。
屋外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不断的传进来,听起来有些像哗哗的水声。
贺怀翎的额头跳了跳,眉间的褶皱逐渐变深,他想起水声,就不自觉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那道窈窕身影。
他忽然觉得这个‘挡箭牌’也许比想象中麻烦,甚至会打破他原本安静的生活。
这种未知和不可琢磨,让他不自觉有些心烦意乱。
九莺莺不知道对面一群男人正在为她‘面壁’,正趴在澡盆的边沿上,舒舒服服的泡着澡,澡盆里撒了些新采的桃花,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她伸手把花瓣扬起来,开心的笑了笑。
她在府里的时候,澡盆前都会有屏风遮挡着,她习以为常,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影隐约会透出窗外。
春芳站在门口,倒是注意到了,不过她没有开口提醒。
她自从知道九莺莺要嫁给那个腿瘸的太子之后,就开始在心里另谋打算,对伺候九莺莺已经没有那么上心了,现在闲着无事,她自然在低头思索着怎么另谋出路,哪里会管九莺莺的死活。
反正这院子里,只有对面的寮房里住着人,九莺莺就算被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估计没人敢声张,她心里巴不得九莺莺出糗才好,自从知道九莺莺不能给她带来好处,甚至会拖累她之后,她对九莺莺的态度不自觉就多了一些怨怼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护卫们的腿都站麻了,贺怀翎也没有回过身,依旧面对墙壁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护卫们有苦难言,不敢违背太子命令,只能继续笔挺的站着,就在他们怀疑要这样站一个晚上的时候,陆成风突然推来门,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陆成风走进来,看到大家这副模样,不由笑了一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面壁思过?”
大家神色祈求地看着他,希望他可以带着他们早点脱离苦海,解救他们于水火。
陆成风围着他们走了几圈,欣赏着大家面壁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捂着肚子,朗声笑了几声。
护卫们:“……”刚才还只是面壁,现在不但要面壁,还要被当猴看,要不陆统领您还是走吧?
贺怀翎听到陆成风的笑声,蹙眉转过身,抬眸飞快的朝对面看了一眼,见对面已经熄灯睡觉了,才垂下眸子,对护卫们摆了摆手,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下。”护卫们松了一口气,连忙激动的应下来,依次走了出去。
陆成风等他们都出去之后,走到门边关上门,回头笑问:“太子,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事?难道这是你新想到的惩治方法?”
“不是。”贺怀翎抿唇,不敢再多说。
“那是在做什么?在寺庙里静思己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