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莺莺睁大眸子看着贺怀翎, 贺怀翎的模样与前世那个陪她一起跪在漫天雪地中的人影渐渐重合。
她恍然回神,连忙站起来,低头欠身行了一礼, “莺莺拜见太子殿下。”
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正式见面,不同于前世的剑拔弩张,这一次静谧的夜色中两人的眉眼都显得有些柔和。
“你还未回答孤的问题。”贺怀翎的声音在夜色中慵懒而喑哑。
九莺莺努力回想了一下贺怀翎刚才问她的问题, 好像是问她有没有做亏心事?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她确实做了亏心事, 不过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她不能说出来。
她想了想, 规规矩矩的站好,垂着眸子道:“太子殿下误会了, 莺莺只是深夜难以入眠,所以前来祈求佛祖庇佑。”
贺怀翎推着轮椅进了大殿, 仰头看着殿上屹立的金身佛像, “庇佑什么?”
九莺莺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莺莺祈求佛祖庇佑大祁国泰民安,也庇佑莺莺顺利出嫁。”
贺怀翎闻言诧异的挑了下眉, 拿着手里的折扇, 敲了一下自己的腿,“孤是一个瘸子, 你当真希望一切顺利, 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孤?”
九莺莺小心翼翼的看了贺怀翎一眼,讨好的道:“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莺莺相信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能恢复康健。”
九莺莺上辈子见过贺怀翎的雷霆手段, 这辈子只想在他手里保住全家上下的小命。
等贺怀翎当上皇帝后, 只要贺怀翎愿意放过她的家人, 她绝对不会霸占皇后之位,到时候她会主动离开,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出来给贺怀翎碍眼。
贺怀翎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道:“嘴倒是挺甜。”
九莺莺保持微笑,她现在先努力给贺怀翎留下好印象,这样贺怀翎对她的厌恶也许会少一些,毕竟嫁入东宫之后,她还要想办法‘作天作地’,希望事后,贺怀翎能靠着现在的这点好印象,留她一条小命。
太子殿下,成婚之后,莺莺就要对不起您了!
贺怀翎抬眸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道:“那你刚才哭什么?”
九莺莺愣了愣,抬手摸了一下,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向佛祖祈求顺利出嫁,却伤心得泪流满面?”贺怀翎意味深长的一笑,慢悠悠的说:“九莺莺,你哭的这么伤心,究竟是希望婚事顺利,还是希望婚事不顺利啊?”
九莺莺心头一跳,见他眼神不善,连忙解释道:“莺莺自然是希望婚事一切顺利的,莺莺之所以会流泪是因为……因为想起婚后要跟家人分开,所以有些不舍。”
贺怀翎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审视她的话是真是假。
九莺莺不闪不避的回看他,手紧紧的攥着帕子。
贺怀翎有一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极为漂亮,可是他看人的时候总是若有似无的透着冰冷。
九莺莺在他的注视下,像受惊的小鹿,水汪汪的眸子不安的颤动着。
贺怀翎推着轮椅往前,九莺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她的耳畔不由自主的响起贺怀翎刚才在她梦中说的那句话。
‘九莺莺,你错的离谱。’
“你怕孤?”贺怀翎看着她变得苍白的面色,声音又冷又沉的问。
九莺莺赶紧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怕贺怀翎,只是有些难以面对前世的自己。
贺怀翎这个人虽然深藏不露,但是他不会滥杀无辜,也不曾害她,甚至于如果没有贺怀翎,她也许早就一头撞死了。
她冷静下来,没有再往后退缩,抬头看着贺怀翎柔声问:“殿下怎会深夜至此?”
夜深露重,贺怀翎突然出现在法澜寺,实在是令人费解。
贺怀翎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略略抬眸,淡声道:“父皇命孤来此斋戒沐浴七日,亲自抄写经书,为大祁祈福。”
九莺莺赶紧趁机拍马屁,“太子殿下洪福齐天,有您亲自祈福,大祁必定国泰民安,百姓有您福泽庇佑,可保平安无虞,实乃万民之福。”
贺怀翎蹙眉,有些惊讶于传闻中高傲刁蛮的未婚妻竟然会是这个画风,他抬头打量了九莺莺两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怀疑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哪个阿谀奉承的朝臣。
贺怀翎沉默片刻,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看着九莺莺问:“知道父皇为什么忽然会命孤前来祈福吗?”
“莺莺不知。”九莺莺摇了摇头。
她前世没有陪祖母来法澜寺,所以不知道贺怀翎曾经来过这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此。
“因为孤一箭射死了淑妃的黑毛犬。”贺怀翎压低了声音,屋外的冷风呜呜的吹着,他阴沉的声线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惊悚,“黑毛犬中箭后血流不止,眼睛翻白,死相凄惨,淑妃受惊过度,当场晕了过去,父皇因此震怒,他假意让孤前来祈福,其实是罚孤来抄写经书三百遍,禁闭七天。”
九莺莺以前胆子很小,听到这番话必定会惊吓过度,但是现在她怎么说也死过一回了,而且这番话是由跟她朝夕相对过三年的人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恐怖的效果。
她没有害怕,只道:“殿下高瞻远瞩!”
贺怀翎来了兴致,玩味的看着九莺莺,夜深人静,山中孤庙,一般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说这些事,早就吓得面色苍白了,可九莺莺倒是有意思,不但面色未变,还有心情继续恭维他。
贺怀翎问:“为何说孤高瞻远瞩?”
九莺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