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华端正地靠在床头,抬眼看过去:“可以。”
一瓦罐汤偷偷舀出去一碗根本不显,坦荡的人总是更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由于他出来执行任务兜里没揣那么多现金,先给了五十块,剩下的打了白条。
简宁并不怕他赖账。
人的言行透露着人的教养,以及他的出生环境都可窥得一二。
掌心的票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抽走。
简宁后腿几步,江熠华依然是那个姿势,只是抬了抬眉梢。
少女上身套着一件乳黄色羊毛薄衫,琼鼻挺翘,莹润润的唇瓣,她安静地低头认真数钱,侧面露出一截细腻的脖颈,浓密黑亮的乌发高高挽起,苞苞松散,一绺发丝微微打着卷垂落在白玉般的脸颊旁。
煤油灯折射出朦胧昏黄的色彩,灯下的少女美得像一副古朴素丽的画。
他从下而上,望见那双低垂的眸子里流泄出细碎的光华,一叠薄薄的票子夹在指骨间,仿佛在数金山银山,明明很市侩的举动,却叫人生不起厌,甚至生出一种与有同嫣的趣味。
他忽然而至地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看,捧一座金山财帛堆在她在面前,她会露出何种表情……
念头荒谬之极!
江熠华闭了闭眼,移开视线。
票子揣兜里,简宁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估计是后知后觉想起要抱大腿:“那啥,其实我这人挺大方的,本心不愿和你算那么细,这不我家挺困难的,你也瞧见了,实在有心无力。”
找补点漂亮话,遮羞布扯一扯。
讲道理,简宁更喜欢直白侃话,企图抱大腿才稍微婉转一点。
江熠华:“…”
将将莫名其妙产生的那一点怪异感瞬间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是挺困难的!
头一次见识到睁眼说瞎话而脸不红气不喘的人。
第一晚上大骨头汤,辣子兔丁。
次日早上挂面加鸡蛋,晚上又是大鱼大肉,竹笋鲫鱼汤,香喷喷的卤肉。
第三天闷烧泥鳅,爆炒鳝鱼丝,听说院子里还养了一只**斤重的甲鱼,准备炖农家鸡
伙食丰盛的堪比城里条件优渥的人家。
顿顿量足,油水足。
江熠华很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是因为他的到来,才有这些吃的,他只不过是顺带的。
经过几天观察揣摩,他几乎确定此简宁非彼简宁。
此简宁心思剔透,视粮视财如命,行事有度冷静谨慎,内外分得格外清,人情往来无心投机取巧捞好处,但你也休想占去她半点便宜,对外尤为精明,那双眼睛灵动狡黠,特别是数票子的时候。
绝非印象中率真、莽撞、耳根子软的那个人。
简宁说完那番场面话自己也觉得稍显尴尬:“对了,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囧囧转移话题,做挂件真的好难呀!
没经验!
“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许诺你的粮食可能要晚一些。”声音又低又冷,江熠华好整以暇看着她,突发好奇心,看她会怎么表现。
粮食?简宁神情骤然戒备,神经一绷,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想赖账?”
话毕就后悔了,她实在不是做挂件的料啊!
瞧这话说的多伤感情啊…
简宁头秃。
江熠华:…不出所料,这女人真是掉粮食眼儿里去了,上辈子许是一只老鼠精。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简宁干呵呵笑:“我肯定信你呀,这点粮食我相信你眼皮都不带夹一下。”
日哦,我好像在他眼里瞅见了一丝恶趣味,这人该不会故意在戏耍人吧…
狗逼大腿!
好烦!
抱大腿的程序咋就那么复杂呢!
“那啥,你早点休息吧。”简宁若无其事拢拢头顶蓬松的丸子头,装得超镇定的走了。
累一天简宁睡得很沉,早上起晚了,用头绳匆匆在头顶扎了个丸子苞,拉开门出来。
灶房已经升起炊烟,三姐早起生了火。
灶房设在后院偏角挨着柴屋,堂屋深处开了一扇门,出门左边是菜园子,右边紧贴檐角的地方便是灶房。
推开堂屋后门,入目一片白茫茫。
简宁当即顿在原地,一片白色的羽毛飘飘忽忽落在眼帘上,浓密的睫毛微微晃动,羽毛颤颤巍巍滑落到脸颊,化作一团湿漉的水渍。
“四妹你起啦,下雪了,好大的雪,你多穿点衣服。”灶房门口探出半个脑袋。
简宁不作一声,也没进灶房舀热水洗漱,转身迈步去了前院。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山村银装素裹,远山青柏落满白雪,及目之处无一不白。
山村美得仿若冰雪童话世界。
雪景看了十几年,简宁一点都不觉稀奇,甚至有点焦躁。
水磨村邻近西南,气候偏阴冷,冬季最多下一两场小雪,一两年不下雪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大的雪百年难遇。
要提前了吗……
突兀的火烧云,骤然的大雪一下子将思绪拉回到弥远的过去。
浩劫初始之际,一开始崭露头角的正是细微的天气变化。
老爸养的慧兰毫无征兆的在深冬绽放,
三伏天的冰雹,
早秋清晨的草露冰霜,
春季花盆里久久不萌芽的香葱
接着就是舅舅突然从部队回家,运回来上百箱肉罐头、压缩饼干、脱水蔬菜、液体能量棒,几十箱军用固体燃料
且不仅让老爸最近大量采购煤炭和保质期长的物资,还送了她一把锋利的匕首,并一再嘱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