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叹了口气, 眼角瞥到一旁望着窗外出神的江陵, 道:“车马什么的也交代了林詹了, 这里真没什么事儿,你且去忙吧。”
林展鹏这会儿倒真没什么忙的,只是看这一地的杂乱也的确插不上手去, 便点头退了出来。
回到自家院子, 林展鹏赞许地对江陵说:“真得多谢你,果然女子又比男子强些,我真是不及你, 只这一点时间你便能想得这么周全,双宁跟阿娘去京城真是好主意。阿娘身边的确缺少这么一个人,她把大丫头都给了三婶使, 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双宁这几年在外头行走得惯了,顶得大用。”
适才在去二进院子的路上, 江陵凑空与林展鹏讲,可以让双宁跟随陈氏去京城, 林展鹏当即便觉得极好, 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江陵笑了一笑, 慢慢地说:“京城的铺子,林家已经四年没有派人去看过了,虽然每隔一年都会派二掌柜回来盘账, 去年大少爷也遣人回来说做得极好, 可是少爷你知道, 大少爷于生意上其实甚么也不懂,南京的铺子这一回抽了这许多银子,我觉得京城的铺子……。双宁懂得不算多,但她心细,只需看着就行,人家也不提防她。”
林展鹏一怔,若有所思:“你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家的生意策略是林忠明早前就已定下的,既定下了也实施了,往后再改就极不容易,因为牵涉的不仅仅是生意,还有官场、贵人。江陵原先并不知道,跟林展鹏久了,林展鹏也就一点一滴地告诉了她,江陵其实觉得林忠明很厉害,想得很长远,但是她和林展鹏都没有林忠明的经验和由经验产生的应变能力,以及,林忠明与某些人的交情和信任,单靠林忠明的介绍是不行的,这些人物的信任是建立在长久的观察和个人体验上的,他们的信任只会针对某个人,而且有时候一个小小人物的提示便能有大用。若是林忠明仍然健康,他就可以亲自去南京和京城随机应变,或者收拾场面。
但是他们不行。
江陵自听到陈舅父的话之后便敏锐地觉得上面似乎有变动,回来便听说南京的铺子抽了大量银子,她倒不是很担心这两个铺子有异心,最担心的是连他们也不曾察觉会有变动。
林展鹏顿住了脚,他虽然不比江陵敏锐,但若不是才回来两天,事情全堆在一起需要处理,也早就反应过来了,此时经江陵提醒,凝重地道:“那要不,让三水也一起去?”林掌柜是不行的,不是因为定了让他去福建,而是因为他是大总掌柜,他要是亲自去了京城,若京城的掌柜真生了异心,立时便有警惕,那便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江陵摇摇头:“照理四年没有派人去京城的铺子了,这次趁大太太去京城,派个得用的人去巡看铺子也是正常事理,只是京城的铺子是大老爷当年安置下的,掌柜们也是大老爷的心腹,如今你派你的心腹去,你不担心他们心里不舒服?”
林展鹏话一出口便也知道不妥了,他想了一下,道:“我跟阿爹说一声,让阿爹请孙叔叔去一趟罢。再加上双宁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正是江陵的意思。
孙辰明是跟了林忠明十几年的心腹,之前在苏州当大掌柜,因为染了重病,便回了衢州城养病,这两年身子好了就整日在家含饴弄孙,逼得紧了才松口答应等宁波或绍兴的铺子重开再去做几年掌柜。
林展鹏叹了口气:“等你从福建回来,咱们得一起去一趟京城了。”
江陵展颜一笑:“我也很想去京城。”只是福建更重要,得了福建那边确切的消息再去京城,才能事半功倍,所以,京城的事不必太过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就算京城有变动,他们也只能守着,等着,再随机应变,这段时间有可能几个月,有可能几年,等着什么也不做绝不是办法。
两人再议了一会儿便先丢开了手去。
次日,前一日被林展鹏叫回家去和父母告别的双宁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江陵才刚起床,站在窗前诧异地看着双宁。
六安年纪最小最是活泼,便取笑双宁:“双宁姐姐连顿早食也要回来吃,想必是双宁家婶婶赶早出去挣钱儿给双宁姐姐备嫁妆,因此都来不及做早食。”
双宁赶过去扯他的头发要拧他的嘴,六安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双宁气得叉腰,江陵瞪六安一眼:“你过来。”
六安闻言只得乖乖地走过来,双宁恨恨地拍了拍他的头:“猴儿嘴!”
一边同江陵抱怨:“明明你这般小,这两猴子就只听你的。”
江陵一边梳发一边笑:“净瞎说。你这么早回来做什么?少爷不是说可以晚间再回来么?这一去要一年半载的,在家陪陪爹娘岂不是好。大太太要后天才出发,明儿你再过去帮手也来得及的。”
双宁摇摇头:“家里也没什么事,他们都出去干活了,我一个人呆着做什么?对了,我刚想说,我进家的时候,看到赵家来人了,是赵家的老爷太太呢。”
江陵一怔,从卧房里出来的林展鹏也一怔:“这么一大早?”未来的女婿生病了,丈人一家表示担忧亲自来也是礼数,只是这么一大早便有些不寻常了。
消息不难探知,江陵和双宁吃完早食回院子的时候便知道了,赵家要让女儿与陈氏一起进京去。
江陵与林展鹏面面相觑,林展鹏摇了摇头道:“若是我……”
江陵握紧了拳头,林展鹏喃喃道:“重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