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长逸双目失焦,望着前方,惨然说道。
“先代在世时,我们三人是仅次于她们四姐妹与继承人的重臣,位高权重。
因为我的坚持,让你们陪我冒险,占据摄津丹波两国自立,与四国本家决裂。
又是因为我的妥协,你们同意向三好义继低头,丢开摄津国的基业帮我上洛。
如今,弑杀将军的黑锅压在我们三人身上,我看重的松永久秀在背后狠狠捅了我们两刀!
我对不起你啊政康,我对不起岩成姬!我对不起你们两个人!
我糊涂,我应该想得到的,松永久秀怎么可能与我们合作?
只有我们三人才知道,是她借用三好义继的手令逼我们攻城,害死了将军。我们三个要是不死,她晚上怎么睡得着呢?
混蛋!这个混蛋!”
三好长逸老泪纵横,心中悔恨不已。
三好政康亦是黯然不语。
她多次劝说三好长逸,却劝不动这个固执的老人,只能眼看着三好三人众这个小团体,走入绝境。
若说不怨,那是假的。但三人多年团结一心,情分深厚,到了此时,她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
三好政康叹道。
“多说无益,老大人。
我们还是早作准备,趁着织田信长还没进攻,尽快撤退吧。”
出乎意料的是,三好长逸坚决得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走,我已经老了,死在哪里都一样。
松永久秀处心积虑想要背叛,怎么会不防着我们反攻?
淀城不可能轻易打下来,若是被织田信长追上,两面夹击之下,我们只会不战自溃。
伏见城内的军心已经乱了,只要露出半点劣势,这支军队马上就会散去。
我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在逃跑的路上,被人屈辱得砍死。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三好政康无奈点头。
淀城反叛的消息已经传开,伏见城守军现在都看着两人决策。如果回返淀城的战事不利,大军瞬间就会作鸟兽散。
她苦笑道。
“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就现在的情况,伏见城孤立无援,我们是守不住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唯有杀回淀城,才有一线生机。”
三好长逸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会带着全部人马去大津。
岩成姬死了,我也没脸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让我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
政康,你走吧。
这两年你一直在劝我,我一次都没有听你的话,是我连累了你。
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会带军出战,你趁着这个战乱的间隙,尽快离开近幾。”
三好政康愕然看着三好长逸,见她一脸肃然不似玩笑。
“我?能去哪里?”
三好长逸笑道。
“三好政胜不是去了关东吗?
三好政胜入道伊三,三好政康入道清海,你们不是约好了吗?
去吧,去找她。只是三好政康之名不方便再传于世,你以后只能是三好清海了。”
三好政康瞳孔一缩。
“你。。派人监视我?”
三好长逸歉意道。
“对不起,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害怕你劝说不成,会背叛我和岩成姬。所以,才会让人盯着你。
走吧,政康。
此生是我对不住你,就让我为你再做最后一件事。至于其他亏欠的部分,只能等来世再偿还了。”
三好政康望着三好长逸愧疚的眼睛,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
在得知淀城叛变之后,伏见城的三好守军倾巢而出,向东北部的大津地区行军。
织田信长探明来敌,在大津地区的松本,马场布阵,与来势汹汹三好长逸展开合战。
三好军势因为后路被断,军心不稳,人数又远远少于织田军。只半天功夫,织田信长便在合战中击溃了三好军势。
三好长逸战死,三好政康失踪,再加上死于淀城的岩成友通,弑杀将军的三好三人众已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谁都没想到,三好长逸会弃守城池,主动出击,刚烈得一头撞死在人多势众的织田军身上。
大津之战结束得太快,近幾斯波领的动员还未完成。想要上洛分功的各家,甚至还没得到织田信长上洛的消息。
上洛之战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方式,迅速落下帷幕。携剿灭三好三人众的功勋,织田信长带着大量战兵,簇拥足利义昭上洛京都。
还没来得及将功赎罪的幕臣们,面对比三好军更加庞大的织田军,不禁瑟瑟发抖。
———
濑田川入湖口,琵琶湖岸边商町。
商屋老板娘望着眼前身材高挑的尼姑,虽然裹头遮面,但还是能感觉到眼前尼姑气度不凡。
老板娘掂了掂手中的小金判,警觉得问道。
“大师从哪里来?要去往关东何处?”
尼姑咏了一声佛号,说道。
“贫尼从比叡山来,是受武田家邀请,前往甲信山地弘扬佛法。”
听是天台宗的尼姑,老板娘的脸色稍稍放松,说道。
“大师勿怪,不是我喜欢多嘴多舌。
只是这些天外面打仗,武家大人们要求我们严防散逃的叛逆,这才不得不多问几句。
您从比叡山下来云游,可有凭证?”
尼姑从怀中取出一份山门的通碟,放在老板娘手中。
老板娘略略看过一眼,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