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武田两女看了眼北条氏政三个月不到的肚子,大家都是过来人,知道这时候有些难受是真的,但送不了贵客嘛,绝对是假的。
北条氏政呢,她就是不想送而已。
望着上杉武田两女逐渐消失的背影,北条氏政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
远处的仆役赶紧上前,托举一个吐盆,跪在北条氏政面前,让她的姿势好吐一些。
北条氏政干呕几下,却吐不出什么,她不是孕吐的生理反应,只是精神上有些恶心,忍不住作呕。
回手斥退举盆的仆役,北条氏政转身拿起桌上关于贷款对口帮扶计划的文书,朝着远处侍奉的旗本招招手。
姬武士上前鞠躬,北条氏政指了指身后的茶桌茶具,淡淡说道。
“都拿出去烧了。”
那名姬武士一愣,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北条氏政皱起眉头。
“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把这套茶桌茶具丢出去烧掉!”
那名姬武士苦着脸。
“殿下,茶具怎么烧得掉?”
北条氏政冷冷看着她。
“碾碎也好,砸烂也罢,总之,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让它们消失。”
说完,北条氏政拿着文书往前殿走去,她也要赶回河越城,再仔细复盘一下今天的茶会对话。
上杉武田北条三家的关系微妙,今日三女所说的每一句话,回头都得好好琢磨。
明里被坑的是岛胜猛,暗地里,谁知道又有谁给谁在挖坑呢。
北条氏政潇洒得走了,留下那名姬武士一脸呆滞。
此间茶桌茶具可是价格不菲,家督说砸就砸,真是暴殄天物。
但不砸也不行,自从怀孕之后,家督的性子很是暴躁,如果知道自己阳奉阴违,那麻烦就大了。
那名姬武士还不知道,北条氏政已经是相当克制。
北条氏政原本想要连这个古亭一起烧了,但想起这冰川神社乃是名胜古迹,这才罢手,所以只是砸了烧了茶具茶桌了事。
北条氏政一想起武田信玄强行羞辱圣人,夺取种子生下孩子,再想起上杉谦信居高临下,俨然以女主自居,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形势所迫,北条氏政才不愿意与上杉武田合作,呸!恶心!真恶心!
其实,被恶心到的,可不只是北条氏政一人。
上杉谦信在鸟居外与武田信玄告别,刚上马跑出一段路,就朝着路边呸呸几声。
刚才那杯茶她只是微微抿了一口,但那独特的青梅茶味竟然散之不去,总是让她下意识回忆起和北条武田同席喝茶的恶心事。
上杉谦信忽然想起,好像在坐三女只有自己喝了茶,其他两女从头到尾只是对青梅茶品头论足,一口都没喝。
想到此处,上杉谦信更觉得恶心,忍不住骂了一声虚伪,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一马鞭。
战马吃痛,载着她提起马速,向着古河城方向冲了出去。
望着上杉谦信一骑绝尘,武田信玄的目光有些飘忽。
武田家远在甲信之地,与关八州关系疏离,武田信玄想要取代佐竹家,入主常陆国其实并不容易。
岛国传统就是小团体抱团排外,武田与佐竹两家虽然同出一脉,但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亲戚关系,想要取而代之,谈何容易。
就算拿到了圣人的名分,成功逼走了佐竹家,常陆国当地武家也会口服心不服,想要站住脚很难。
武田信玄说起蓝衣众的大运动,提出煽风点火的策略,就是故而为之。
北条家与上杉家在关八州都有领地,这把火点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引火烧身。
唯有武田家是置身事外,远在甲信山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上杉谦信急躁,北条氏政稚嫩,两女终究是被武田信玄忽悠了进去,这把明面上是坑岛胜猛,其实是坑了整个关八州所有武家。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东方之众低头认栽,还是东西部武家两败俱伤,又或者干脆烧成一片平地。
对武田家日后进入关八州之地,那都是有利无害。
举报不义者,十一抽杀法等等这些激烈的做法,会把关八州武家几百年建立起来的地缘信任,全部摧毁掉。
子女可以举报父母,姐妹朋友可以相互检举,除了高高在上的圣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
也许一开始不会这么极端,但随着举报者得到好处,被举报者受到惩罚,所有人都会变得恐惧,怀疑一切,争取主动,抢先下手。
正如上杉谦信所言,屠刀一旦举起,不管理由是多么冠冕堂皇,人不杀完是不会结束的。
圣人很天真,他觉得只要相互包容,弥合分歧,就可以得到一个万众一心的关八州。
武田信玄喜欢他的善良仁慈,却不能苟同他天真的政治策略。
人性禁不起考验,人性之恶一旦被放出会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
被武田家臣团逼迫,驱逐母亲,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与家臣团对弈的武田信玄,太了解人性了。
山民贫苦,没有山外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为了生存甚至可以背父母上山丢弃,任其自生自灭。
永远不要高估了人性,道德标准建立起来很困难,但一旦打破了底线,道德滑坡却会是非常迅速,深不见底。
只要关八州这场大运动真正烧起来,鬼头悠亚这个小年轻根本控制不住,上杉武田北条三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