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的痕迹很新,被制造出来的时间并不久,巴萨罗谬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其中混杂着的部分自己的血气。
这正是在重锻躯壳汰换血液之时,用做训练器材的那堆铁锭所打造的,由于沾染了自身部分逸散而出的血雾,这些铁锭也具备一部分稀薄的超凡特性,巴萨罗谬则本着不要浪费的心态,顺势将其分离为了数箱子弹,在去往贝克街的路上交给巴尔霍德,说是当做员工福利发放下去。
这枚子弹到底是属于谁的?而这具尸体的身份又是到底谁?
看到死者身上穿着的熟悉黑西装,一个糟糕的可能性不由得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但愿并非如此。
巴萨罗谬仍旧保持着的蹲着的姿势,继续检查着尸体身上的线索。
这具尸体身上的枪口很多,甚至达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步。
脚踝、膝盖、大腿与躯干的连接处、手腕、肘关节、肩膀,以及那导致这具尸体死亡的致命伤——被从侧面打断的脖子。
从四肢到躯干的部分都有着被子弹击中的痕迹,从周身不少的擦伤来看,死者应该也曾极力的躲避过,并且拥有着预知弹道的危机感知或者是拥有着足够闪避子弹的敏捷值。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死者。
巴萨罗谬难以判断这么多枪眼的原因到底是持枪者刻意折磨,亦或是什么别的理由,只得暂时将这个疑惑按在心间。
检查完了伤势,巴萨罗谬又伸出两根手指撑开了死者的眼皮,随即陡然露出了困惑的神色,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了新的异常点。
死者的眼珠,是昏黄的,并且还缠绕着十分浓郁的怨憎绝望气息。
巴萨罗谬暗自道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丝毫没有顾忌的撕开了死者身上残破的黑西装。
很快,他便在死者的衣服之内发现了几根灰色的野兽鬃毛。
又是一个非人的怪异种?
不,不对,或许要用一头来形容这具尸体才对。
巴萨罗谬能够感觉的到,这头怪异种在死前应该看见过什么令他极其恐惧的东西。
到底是看到了怎样的东西才能在死后依旧令尸体上缠绕着如此的怨憎绝望气息?
一线灵光突然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之中,令他把握到了那冥冥之中的脉络。
并非是基于逻辑层面的推理,而是基于神秘层面的灵感。在世界的某些层面,并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万物并非是以直线运行的,而是处于一个相对接近真实层面的完全状态。
物质界的一个细节或许可能在那个世界对应着的正是事件的全貌,所谓的灵视正是借助着这些层面的特点,以物质界的细节为引子,从中截取相关的信息片段。
福至心灵,或许可以这么说,以巴萨罗谬本身的强大直觉为基础,他同样也短暂的进入了灵视的状态,如同倒带一般,眼前的场景逐渐开始了变化,在巴萨罗谬的眼前被复原为了一段时间之前的模样。
他“看到”了,这头怪异种在得知那样事物的存在时是何等骇人的神色。
他的心绪是惊恐万分的,故此只能选择哭嚎。他的处境是无可奈何的,故此只能选择逃避。他的心情是看不到半分希望的,故此只能选择向周围的事物发泄自己的愤怒。
当看见某些绝对不可抵御之物时,生物的本能就会促使着意识进行逃避,会疯狂的告诉自己要去远离那一样东西,可矛盾的地方也就在于此,先天自有的本能与后天培育的理性往往在很多时候都是互相矛盾的,生物的本能会根据血脉根中无数年来记录下的对策组选择逃避,而后天培育的理智却总是会让人选择想办法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这即是恐惧的由来。
知道逃走无用却只会想着逃走,知道无法解决却只能绞尽脑汁思考。
面对着那样令他极度恐惧的未知事物,他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作为生物的某些劣等情绪冲动让他选择了迁怒周围之人进行发泄。
于是,他就死了。
在他先前的同伴之中,有一个早就知晓情况的袭击者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他,然后在他心中的恐惧积累到一个地步时果断的出手,乘着这个机会袭击了他。
死者首先受到伤害的是膝盖,在几乎毫无征兆的偷袭之下,子弹打碎了左腿的膝盖骨,让他无法行动,随后又进而开枪打碎了他的其余部位,令他失去除了存活之外的所有能力。
死者的理智在当时正被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折磨着,因此只能靠着本能的行动进行闪避,故而虽然有着能躲过的能力,却未曾得以借之幸存下来。
在被子弹打中了那么多发后,这头陷入疯狂了的怪异种并未死去,袭击者刻意给它留了一线生机……
“并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在看到尸体周边的数枚脚印之后,巴萨罗谬脑中的复原得以继续。
通过死者眼珠内所残留的怨憎气息来看,这话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巴萨罗谬的灵视到此而止,他揉了揉眉心,梳理着脑海内突然多出来的信息。
现在这里的情形他已经大概搞清楚了,一个袭击者用着自己造的子弹,杀了这一头本应是同伴的怪异种,死前又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这件事其中还有着不少的疑惑。
那个怪异种是否一开始就是怪异种?那个怪异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陷入了绝望?那个袭击者的身份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