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珠又想到了很晚才睡,早上却又很早就被叫醒了。
在学校里起床后只要去食堂吃饭就可以了,在家里,早上起来却要看火,明明现在都可以用煤炉了,她家却还是老式煤灶,需要添柴火,需要有人一直看着。
早上起来连洗脸水都没有,得现烧,哪怕用的是树枝烧水没花钱也还是会被外婆嘟囔。
洗了脸后吃饭,然后还要烧火,终归还是要弄脏,才回家了几天,她的手就已经皲裂生疮了。
她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护肤霜,但是抹了也没有用。
她不能不洗手,可洗一次手就要去抹又太浪费了一点,而且一见到她抹,外婆就嘟囔。
家里实在太脏了,早起时才换的衣服这么一会儿不知道碰到哪里就已经脏了,在煤炉边烧火久了,手被烟熏得发黑,指甲缝里也总是有灰。
头发里也是,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但是只要看看妹妹弟弟的头,就知道她自己的头是怎么样的。
可是,家里太冷了,不能不去烤火,一烤火身上就是烟火的味道,头上也会落着灰屑。
叶宝珠越是观察自己现在的生活就越是厌恶。
在家里待得越久,在市里上学的那些事就离她越来越遥远,就好像在那里的一切都是她做过的梦一样。
叶宝珠捧着书本背了没两页,就被弟弟聒噪得看不进去,她说了弟弟两句,弟弟就叫嚣着要去找外婆。
“姐,休息一会儿吧,我还想听你讲你学校的事!”
妹妹突然打断了弟弟,期待地看着她。
她原本没心思,可是听到妹妹说话的弟弟立刻就坐回了小凳子上。
妹妹很喜欢听她讲她上学的生活,弟弟这个混世魔王听她讲起上学的生活也能安生好一会儿。
其实不只是他们,外公外婆也喜欢听,但是她却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再说了,她已经知道了对着大人们讲会怎么样,她事无保留地告诉过小姨,可是小姨当面听得那么开心,背后说着她的时候都是她的不好。
但是就算是她不想对着大人讲,家里还总会有街坊邻居过来串门,外公外婆欢迎的不得了,一有人串门就来叫她出来说话,还跟她说她现在已经是去城里上学的孩子了,不能再见人不理不说话。
真是奇怪,训她的时候不还是让她认清自己不是城里人,这会儿又拿她当城里人看了。
被包围着说话,自然就耽误学习,晚上看到群里其他人的学习任务,叶宝珠只能咬着牙谎报。
谎报后就不得不找时间补回来,可是到了明天还是会有人到家里,任务越积越多,她的谎言好像成了无底洞。
她想这个寒假,她唯一锻炼出来的应该就是寒暄了吧?
她怎么会学不会呢?
每天都会有村里的人到家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奇城里生活的,想知道怎么能让孩子学习更好的……他们好像怎么都听不厌烦。
越是到年关里,忙的越忙,闲的越闲,她家里的闲人络绎不绝,她的谎言也越堆越高,她甚至都已经谎报到了自己学完了历史,可实际上她只学了三分之一。
外公外婆不会在乎她在家有没有学习,他们只在乎来家里的人有没有高看他们一眼。
她其实也一样,明明可以拒绝的,却还是不会拒绝,还可耻地贪恋着被那么多敬仰羡慕的目光包围着的感觉。
外公外婆根本不看重她,她在学校里其实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里,在村子里这些闲人眼中,她却能感受到自己有多大的份量。
叶宝珠再次想到了妹妹说过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学习,她会像现在这样吗?
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来她们家,来得人多了,夸她的人多了后甚至连外公外婆也不敢再轻易地说她了。
可是,学习……她真的能一直维持住吗?
期末成绩出来后,她还能轻松几天?
时间转眼就到了这一年农历的最后一天,元祁到底还是没能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过年。
贾闰妈妈跟蔡老师两个人争着让她过去,贾闰也在旁边高兴地起哄。
虽然最后她还是跟着蔡老师过去了,但是贾闰也跟着她过来了。
说来也很奇怪,同样是少年,贾闰对着她好像完全没有其他的心思,不只是对她,对着其他女孩子也是一样的,好像完全没有开窍。
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男孩子中像贾闰这样都已经到了十五六岁,跟女孩子相处的时候还能做到天真无邪的,真的屈指可数。
可也正因为如此,也让她心中更加喜欢这个孩子。
如果她能够选择的话,她也希望能像贾闰这样心智成熟之后再来经历这种感情比较好。
可惜她不能选择。
年少时青涩不成熟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却还是会让她没办法处理,不舍得忘记却又无路可以寻找。
她给其他人剪的窗花,做的新年礼物都能直接给人,唯独沈宜言的,她只能托给贾闰。
贾闰这孩子这一点也很让她喜欢,从来不会多问她跟沈宜言之间的事,但是也不会对着她刻意避讳提起沈宜言。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她没有再见过沈宜言一面,中间也没有再联系过。
贾闰私底下来找她的时候倒是会不经意间提起沈宜言,吐槽沈宜言现在忙得厉害,连他都见不到面。
听贾闰的意思,沈家一家人都去了外地拜访一个长辈,要到年后才能回来了。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