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人看来,男人看的方向就是古镜掌柜的方向,而只有顾悠悠和高启知道,男人的视线是落在高启身上的。
冬公子一扫而过,可那瞬间的停顿,便足以给他人留下不尽的想象空间。
柳行眉头一动,下一刻便厉声道:
“翁明,让你女儿同古镜酒楼的掌柜的道歉!”
什么?!让她同那个贱人道歉?!绝不可能!
翁心眼睛瞪得溜圆,什么顾虑也不管了,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堂堂翁家小姐,怎么能跟顾悠悠那种下等人道歉?
翁心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反驳:“什么?!不可——”
翁明又一次拽住了翁心的胳膊,用的力道比前几次还要大,生生逼停了翁心的话音。
翁心眼中含泪,咬着唇看向父亲,此时面容娇俏的她看上去颇为楚楚可怜,一点也不像最初盛气凌人地来砸场子的翁家千金。
“父亲……”
翁明深吸一口气,看了冬公子一眼,见他唇角带笑,眸中却没半点温度,对柳行的话既不阻止也不赞成,便拽着翁心转了个角度,正对着人群,对翁心沉声道:
“古镜掌柜的是谁,你过去,同她道歉。”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一楼大厅的客人们左右看看,而后在下一刻都十分默契地让开了一条道,空出了顾悠悠。
周围瞬间多出一大片空地,顾悠悠眼角一抽,瞥了一眼跟着人群散开的高启。
柳行望见冬公子眼底冰凉凉的笑意,皱着眉头道:“翁心,听见没有?快同古镜的掌柜道歉。”
翁明拽着她胳膊手的力道又加重了。
翁心咬着唇,红着眼眶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悠悠,羞愤欲死。
可是如今她最大的靠山,她的父亲已经让她做这种事,更甚还有城主施压,她便是想拒绝,都没那个胆子也没机会拒绝。
她希望那个顾悠悠现在能识相地站出来说不用她道歉,她并不在意——
谁给她的胆子在意!
“翁心。”翁明又一次催促她,语气沉沉。
翁心闭了闭眼,屈辱至极地说道:“……顾悠悠,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却足够在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的酒楼内掀起一阵波澜。
翁心话音一落,目光便快速地左右扫视一番,只觉此刻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满含嘲讽,而顾悠悠现在大厅中央,目光无悲无喜,却好像看蝼蚁般看着她。
她堂堂翁家千金,何曾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何曾被他人瞧过笑话?!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顾悠悠害的!
翁心垂下头,眸底现出一抹疯狂的恨意。
她原先只是想给顾悠悠一个教训,让她尝尝那日在月牙楼时对她出言不逊,让她不快的后果,可现在,她心中已将顾悠悠列入仇敌之列,非除不可。
翁心忽地父亲的手抓着她胳膊上的力道松了许多,在完全放开手是,还轻轻的用拇指隔着衣物搓了搓她的手臂。
这个动作中带着安抚的意味,翁心没有感觉错。
她的眸底乍然起了一丝亮光。
她就知道!以父亲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就这么让他的女儿白白被人欺辱的!待这件事过去,父亲一定会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来对付顾悠悠那个贱人!
顾悠悠,你死定了!
“诶……顾掌柜的,你可接受了翁姑娘的道歉?”从出现为止一直没说话的冬公子忽然开了口,清朗的声音中带着轻轻的笑意,却是不理会他人,只遥遥冲大厅中央的顾悠悠说道。
正副城主、翁心和顾悠悠皆是一愣。
前者没想到冬公子竟然会为了顾悠悠不依不饶到这一个地步,后者是愣怔于冬公子说的话。
翁明最快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正对着顾悠悠,站直身体对顾悠悠虚虚拱了拱手,道:“掌柜的,小女少不经事,今日对掌柜的多有冒犯,老夫在此替小女对掌柜的说声抱歉,但小女本性并非如此,今日也是听了奸邪小人教唆,才对掌柜的做出这样的事,待老夫回去,定会好好管教小女,替掌柜的出口气,还望掌柜的宽宏大量,原谅小女的无心之失吧。”
顾悠悠抿着唇,凉凉地望着对方。
在他人看来,翁明身为绥阳城副城主,在绥阳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已经屈尊降贵跟顾悠悠道歉,到了这个份儿上,顾悠悠就应该识相的接受了道歉才是。
但有心人都能发现,翁明虽然做出一副诚心道歉的样子,神色间却不见多少歉意,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完全颠倒黑白地在为她女儿开脱,左一句小女少不经事,又一句受人挑唆。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今日顾悠悠的古镜酒楼遭的这些事儿,完全不能怪翁心,怪只能怪那个被他们拉为替罪羊的王凌燕。
顾悠悠沉默着。她看到了王进借着小满的搀扶站着喘气,脸上好几块淤青,看到了大柱铁树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神色愤愤,看到了今日刚刚开业一派好气象的古镜此时却变得一片狼藉,杂乱不堪的模样。
而这些事,翁明一句他女儿少不经事便打算敷衍了事。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能在此时此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翁明他们说,老娘很不满意你们的道歉,老娘要翁心也跟王进他们一样被好好揍一顿吗?
顾悠悠心中动摇,片刻后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不能这样做,也没有办法这么做。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这里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