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正常人看来,顾悠悠好端端地给她们塞了半个月四件衣裳这样“艰巨”的活儿,指不定她们还会想顾悠悠这是不是在故意针对她们。
顾悠悠心里倒是初步有了对策,但还是对杜掌事问道:“杜掌事认为,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杜掌事一见顾悠悠镇定自若的表情,就知道掌柜的约莫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在参考自己的意见,便拱了拱手,思索着回道:“经过这次的事情,杜某认为,布庄给织工们固定的月钱或可一改,原先的安排,不利于织工们干活儿的积极性和上进心,尤其是一些一等织工,因为过去的那些安排,她们难免会认为成为一等织工便万事不用愁,干起活儿来便更加不用心。”
“不错。”顾悠悠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布庄可以尝试着依据织工们做了多少衣裳给出相应的酬劳,接着再每月统计一下哪些织工做出的成衣数量比上一月多,再适当给予一些奖赏。掌柜的认为如何?”
杜掌事这个提议倒是跟顾悠悠一开始的打算不谋而合。
顾悠悠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杜掌事这个方案的确可以一试,但长久下去也难保不会再出现漏洞。”
顾悠悠接着把自己的顾虑一一说给杜掌事听,杜掌事闻言恍然大悟,击了击掌:“掌柜的说得有理,若是按数量来算月钱,那布庄里便不会再分成一二三等织工了,这样一来,那些织工为了抢活儿干,便会揽下一些并不适合她们做的活儿,届时分配起工作来很容易便会乱了套。”
顾悠悠接着道:“也许织工们还会为了效率而不顾质量,匆匆做完一件衣裳便转而抢下一份活儿……届时,情况或许也没比现在好上多少。”
杜掌事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掌柜的想出了这些纰漏,这个打算他在想出来时便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此时一听顾悠悠说,便觉茅塞顿开。
“但听掌柜的意思,似乎这个法子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行。”杜掌事开始尝试着猜测顾悠悠话里有意无意地表达出来的意思。
“嗯,”顾悠悠眼中带着点欣赏,抬眸看他一眼,“我个人认为,可以按数量给织工们定月钱,倒不是全部按数量。”
杜掌事脑中灵光一闪,但快得他来不及抓住,只在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掌柜的意思是……”
“我打算,给这些织工们定下每个月必须完成的衣裳的数量,同时要保证做出来的成品符合她们在布庄里的定位。等她们都达到了数量要求和质量要求,才可以拿到每个月固定的月钱,相反,若是达不到要求,布庄便会在她们的月钱上扣上相应的月钱。”
杜掌事若有所思片刻,没有立刻认可顾悠悠这一想法:“那么,掌柜的打算让她们每月完成多少数量的成衣才能达到要求?”
“我还没想好。”顾悠悠道。
杜掌事:“……”
看见扶了自己一把的是顾悠悠,大夫人恶心得就像生吃了一千只苍蝇。她人生中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刻竟然让这个贱人亲眼看着,耻辱,天大的耻辱。
只有用人的鲜血才能洗刷这种耻辱,用血,人血,顾悠悠和清姨娘的血!
她一把将顾悠悠的手甩开,而后一脸青紫的屈膝恭送侯爷:“妾身知错了,往后定深居简出,一心扑在家事身上。无论是府上的小姐、公子还是姨娘、仆从,妾身定好生照顾,不让人挑出来错处。”
顾悠悠被她甩了个踉跄,却浑不在意。
她草草朝大夫人行了一礼,而后追随着侯爷的步伐而去。
刘妈妈身子当真不行,顾悠悠跟着侯爷还没走到书房,便有小厮过来回禀:“刘妈妈身子不经事,才打了二十板子就只剩一口气了。
元宝才吩咐人去找人伢子,大夫人就出来了,她看了刘妈妈一眼,然后抢过小厮手中的板子,一板子打在刘妈妈的头上……”
小厮小心的看着侯爷的面色,低着头再不敢说后面的话。
侯爷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一身惆怅的抬头看天,看着看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侯爷伤心流泪,是在伤心一条人命的平白葬送,还是在伤心,曾经鲜亮温雅的发妻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顾悠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侯爷,于是朝小厮挥了挥手,让他先行退下。而后自己如雕塑般陪着侯爷站着,望着。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侯爷可怜,真真正正的可怜。
良久后,侯爷借着弹灰的动作,偷偷用袖子擦干了泪,而后认真又执着的看着顾悠悠的眼睛,郑重的问:“如果我要你从大夫人手中抢权,你敢是不敢?”
顾悠悠一度觉得自己幻听,若不是侯爷火愣愣的眼神笼罩在她周身,顾悠悠甚至都想要掐一掐自己的大腿。
不是学着管家,不是分走大夫人的权利,而是抢,将大夫人手里有的权利一步步的抢过来,一点都不留!
“怎么不敢吗?”侯爷看顾悠悠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失望得很。他心里实在难受,自然没有余力隐藏所有的情绪:“罢了,虽是我的夫人,我却也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被她拿捏十余年,害怕也在所难免。”
说完幽幽的叹出口气,提步慢慢的朝书房走起。原本挺拔高挑的脊梁,此时竟佝偻憔悴起来。
顾悠悠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