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太过招摇,被人杀了。要么是日夜颠倒的替人出头,自己累死。亦或是花完了钱,最后饿的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饿死在街边。
人死如灯灭。
一个死人,纵然生前受万人敬仰,有万丈荣光,又有何用?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带不走,什么都记不得。不要说什么人走茶凉,人心淡漠之类感慨。健忘的其实不是大家伙,而是整片天地。
倘若一个人真就让人这么永远的惦念下去,那像这般的伟人,想必日后却是再也不会有了……但凡有个冒头的,大家都会细细打量,急着据评头论足的说一通。只有和前面那位有丝毫不符,立马就会一棒子打子,再无翻身之日。
这种健忘,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促进。
穿衣服,买玩意儿还讲究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更是应该如此。
相比之下,那些个读书人却是就要好得多。他们对于这人间,天下,世道,总是不满意,总是有一肚子的牢骚。但祸从口出,说多了难免招惹麻烦。那些个侠客心中有胆,手中有剑,自是不怕。可读书人的手却只能举箸提笔,心里想的也都是文章千古事,代代永流传。
对他们而言,写出一篇好文章,要比行侠仗义一百次都有用得多。这么想虽然有些过于自私,但仔细琢磨一番,却发现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
刘睿影也读过书,虽然没能写出什么文章,但起码也能算是半个读书人。像是他这般手能提笔又能拔剑的,着实不多。但也就注定了他比单纯拿剑或是提笔的人,更加悲惨……
在博古楼中的时候,他就因为随身配剑,而被那些个所谓读书人指指点点。一介武夫都能算得上是好词,至于别的话,更是不堪入耳。但出了庙堂,走到真正的江湖之中,刘睿影却是又发现这讲道理根本无用。
大家看的还是谁的刀锋狠,谁的拳头硬。至于道理……谁有那闲工夫听你掰扯?大抵都是一言不合,上来就动手解决。要说这些事奇怪,也当真是不正常。但刘睿影却记得,文道中供奉的一位先贤,也曾说过‘勇士不忘丧其元’这般的慷慨陈词。怎么到了如今,竟是都被丢的一干二净?
也不是读书人没了骨气,胆小如鼠。更不是江湖客大字不识,只知强暴。而是刘睿影这般文不文,武不武的处事与这世间的两拨人都显得格格不入。
一道窄门,尚且可以侧身通过,但要是身处夹缝,便只能是动弹不得。刘睿影这么一番神游物外之后,却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如此事情,古人怕是想的比他要早得多,也要久的多,但都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如今他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小子来想这些问题,着实是有些滑稽可笑。不如多看看眼前,先想办法弄来三匹马,及时上路才是正事。
“要不……”
华浓吞吐半句,继而把目光丢向了随吴楼长而来的那几位查缉司站楼中人。
他们可是各个骑马而来,还都是良驹。
刘睿影把他们几人打量了一番,看得出他们早已都成了惊弓之鸟。都是查缉司同袍,刘睿影看到他们这般可怜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便摆了摆手,没有同意华浓的想法。
“刘省旗可是要尽快赶路?”
一直在旁侧静静看热闹的蒋琳琳忽然开口问道。
“不错,赶早不赶晚,还是想早些上路的。”
刘睿影说道。
“可是在发愁坐骑一事?”
蒋琳琳接着问道。
刘睿影一阵苦笑。
这不是明知故问?
从徐天和给自己埋单又请酒开始,蒋琳琳便一直看着。
“若是刘省旗不嫌弃,我倒是有个主意!”
蒋琳琳笑着说道。
“这却是如何好意思?蒋姑娘也是要回太上河的。”
刘睿影说道。
他以为蒋琳琳却是要给自己的等人匀出来三匹马。
“我的车架里面很是宽敞。即便坐了我,还有两位侍女,也还富余的多。不如茗茗姑娘连同这二位都上我的车中来,如此两匹马你与这位公子一人一骑,不是正好?”
蒋琳琳说道。
听起来的确是个绝妙法子,像赵茗茗这般的大小姐,又生的国色天香,骑马招摇过市的确不是很好……还会带来不少麻烦。不过赵茗茗,还有糖炒栗子,以及那位坛庭的小姑娘却不是他的部下,刘睿影没法直接命令他们。因此只得投过去个询问的眼神,看看赵茗茗要如何决断。
谁知赵茗茗竟是毫不理会,眼神与刘睿影一触即转,丝毫看不出她的心意究竟如何。
“多谢蒋姑娘高义!只是先前听闻蒋姑娘却是要在此地留宿一日,我等却是不能再耽误一夜,准备即刻出发!”
刘睿影说道。
当看不出姑娘心思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当做否定。无论是多好的事,多好的主意,全都当做她不同意,不高兴就好了。这样虽然不一定能讨来欢心,但却一定不会出大错,故而刘睿影才会如此推诿。
与赵茗茗相处不算短,刘睿影也大抵清楚她是个个性爽快,有什么话从不扭捏顾忌的女子,若她真的想要坐蒋琳琳的车,定不会这般不理人,糖炒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