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刘睿影的耳力,若是他想听的话,自是可以听到的。但是他因为左腿的难受,却是无心琢磨。
看着信封上的字,竟是连脑袋都有些发昏……
思量再三,刘睿影伸出双手,同时端起酒杯,左右开弓,将这两杯酒一饮而尽。
不过他在喝下去的时候,还是有意避开了凌锦的唇印所在。
眼看酒杯落桌,凌锦右手虚引,做出个“请”的手势。刘睿影便拿起信封,拆开。
内容不长,简明干练。
刘睿影片刻就已看完。
“怎么样,这算不算是知会过你的掌司大人?”
凌锦问道。
刘睿影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身体无意识的远离了案几大约两三寸的距离。
要不是他及时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强行停住身子的话,说不定还会离开的更多。
信中卫启林的措辞虽然颇为客气,但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最后一句“凡事尔皆须听从凌夫人安排遣调”更是让刘睿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中都查缉司,天目省下属的省旗。
怎么堂堂查缉司的掌司非但不维护自己的部下,反而将他往诏狱这边推?
卫启林在查缉司中的口碑名望向来很好。
不论是对各省的省巡,还是尚未入流的莫等小吏,都是和颜悦色。有事遇上查缉司中人,家有难处,他还会自掏腰包来帮助化解。
诏狱也不是头回传唤查缉司中人,就连省巡都被叫走过两位。但无一例外,人前脚刚走进诏狱的大门,后脚就会有人手持卫启林的名帖前来拜会。
来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个布袋递给负责此事的典狱,便转身离开。
布袋中装着的只是薄薄一卷书册,上面写了这位被传唤入诏狱的人,在查缉司中做事几年,立功多少。连何年何月,主动打扫庭院这样的小事,都会一一记录下来。完全就是此人的功劳簿。
卫启林知道诏狱传唤的人,已然有十足的罪状。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将此人的功劳详尽求实的传递过去,希望诏狱能够秉公审理。
在不徇私情,不触规定的情况下,这么做已经实属不易。自是能够得到查缉司上下的一直尊重与爱戴。
但就是这么一位极好的掌司,在给刘睿影写的亲笔信中却是没有任何委婉。既没有像往常一样,罗列出刘睿影的各种功劳与好处,也未曾有只言片语体现出对他本人的关心照顾,反而是让他听从凌锦的调遣。
这让刘睿影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弃子。
“所以刘省旗,咱们能继续先前的话题了吗?”
凌锦问道。
站在第一位的典狱,随着凌锦落下的话音走上前来。
手里拿着一块方巾,刘睿影看不出质地。
说它是丝帕,未免有些过于厚重。说它是棉布,但却定然比棉布轻柔。
这位典狱用方巾把两只酒杯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尤其是沾染了凌锦的唇印位置,更是擦拭了许多遍,直到看不见任何印记。
随后,他又重新将两个杯子倒满酒,放在刘睿影和凌锦之间的案几上。
做完这一切后,凌锦冲着他摆了摆手,这人便不声不响的退回了原位,负手而立,两眼平视前方。
“不知凌总提调说的是什么事?”
刘睿影反问道。
他不是故意如此。
自从进了这诏狱,步入“三长两短堂”后,扑面而来的事情着实有些太多……以至于他根本分不清凌锦到底指的是什么。
这就像是一只刚从娘胎里生出来的小马,与生俱来的天赋使得它已落地就能够奔跑。但是它却不知道自己的蹄子上已经被人拴上了一个锁扣,后面连着绵延无穷的绳索。
奔跑的虽然欢快,但是锁扣却还在别人手里握着,任何事会轻轻一来,这种欢快就会瞬时转变成为悲剧。
刘睿影觉得自己在诏狱中正在经历的,和驯服一匹充满野性的马驹一摸一样。
当他以为自己反客为主,在傅云舟面前牢牢把握了主动权时,凌锦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平衡。
当他抬出掌司卫启林的名头时,凌锦在耐心的听完后却又拿出了一封卫启林写给他的亲笔信,再度打破了平衡。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来的太过于频繁,以至于刘睿影都有些麻木。
无力感堆积到一定的程度时,人就会变得麻木……对于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失去了任何期待。
现在凌锦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刘睿影都只会被动的聆听、遵从反抗或是耍心眼是毫无意义的,那封卫启林的亲笔信已经把他死死的压在地上。
“关于跟你一并回到中都的那些云台部众的归属问题。”
凌锦说道。
刘睿影惨淡一笑。
之所以把李怀蕾等人安排在祥腾客栈,其实刘睿影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都想好了在给掌司卫启林大人汇报时,要想办法把这些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早在博古楼中,那位驻守丁州的查缉司站楼楼长派人前来相助,刘睿影就意识到自己若是想在查缉司中建功立业,完成对袁洁的允诺,那便需要一支得心应手的人马。
查缉司内部中人,身上背负的纠葛太多,刘睿影自觉能力不够,无法掌控,才会在当时谢绝了那位站楼楼长的好意。
但是李怀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