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望的案几前,仍旧摆着那一个红泥酒炉。
刘睿影觉得霍望边温酒边饮的样子很是豪气云天,便饶有兴趣的盯着看。
直到刚才,他突然感觉到,自上次突破昴府后就在体内黄庭一直温养的真阳玉京剑略微的抬了抬剑头。
“难道它修复好了?”
刘睿影对这真阳玉京剑还是十分喜爱的,毕竟助自己破了气府,成就了伪地宗之修为。
他也曾多次尝试用精神与它沟通,而且都得到了一股微弱的回应,似婴儿般略通人性。
霍望将红泥酒炉上的铜锅端起,轰饮而下。
“刘查缉使,请!”
霍望颇有风度的对着刘睿影右手虚引,招呼他出帐。
刘睿影走到帐外一看,除了自己身后这一座以外,其余的军帐已经全部都被玄鸦军收起,整理妥当。
真可谓纪律严明,兵贵神速。
刘睿影有意落后霍望半个身位,想以此来突显自己的谦卑之态。
而霍望却有一搭没一搭与他扯着闲篇,不知不觉间,两人又是并肩而行。
“刘省旗,此地有一处小路,可近道抵达集英镇前军大营所在。”
霍望上马后说道。
刘睿影虽对选择哪条道路并不甚在意,但是霍望如此特意点明却也是让他多转了两圈心思。
“难道,他霍望却是这般的急不可耐?倒也是了……自己的治下出了如此叛反之徒……轮到谁都会怒火中烧,却是片刻都耽误不得!”
刘睿影在心里给霍望找了一个很是合理的情由。
实则,霍望怎会这般浅显敷衍?
如果他十分着急,那么方才刘睿影一到立即出发便好……怎么会又在帐中温酒饮茶,寒暄一番?
他如此说明,首先是因为走小路可以避开大路上众多的眼耳之乱。
自己和查缉司之人同行,难免会受人口舌。
重则威名受损,轻则徒增猜疑。
其次是小路地形多变又空旷无人,方便自己在路上多多试探。
霍望已经把刘睿影手中的星剑视为了囊中之物。
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因此把刘睿影摸得越门儿清,对自己就越有利。
况且,刚才刘睿影周身护体的神秘剑意让霍望疑虑很大。对于他而言,任何未知都有可能变成阻碍自己的绊脚石。
毕竟,再小的豆子发芽之后都能撼动巨石。
而根除隐患的方法,就是将豆子彻底的炒熟、碾碎。
丁州州统府内。
汤铭收到口谕后却是不敢怠慢。
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行装,并点齐了人手。
留下老州管坐镇州统府。
自己则带着府内亲兵,以及两位府监火速赶往边界集英镇——贺友建的中军行辕所在。
邹芸允泪眼婆娑,在府门处送别自己的夫君。
虽说她性格骄横,做事有时又欠缺头脑,不着边际。
但是在这般大是大非面前,却是从来都没有胡搅蛮缠过。
“却是几日得归?”
邹芸允哽咽的问道。
汤铭右手提着三亭锯齿钩搂刀,左手轻抚着爱妻的脸庞。
并无甚言语,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而后又把手压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拍了拍。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松儿。”
汤铭说完就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邹芸允看着他远行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开。
她靠在州统府的立柱上,只觉得自己一半的魂儿已是跟着汤铭去了,而另一半的魂儿,则是在儿子汤中松身上。
对于自己,却已是不剩分毫。
回府后,邹芸允让下人将汤中松叫来,想要告诫一番。
无非是让他近期就在府中好生待着,不要再四处闲逛,惹是生非。
她已经想的很是明白……
若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关头,儿子仍旧顽劣不改的话,自己就用药把他麻翻了。而后再遣人偷偷送出城去,隐姓埋名到外地寻一庄户人家投靠。
虽是没了锦衣玉食,却总比人头落地要好得多。
就算日后没几年便生老病死,那也算是安然度完一生。
想到这里,邹芸允止不住又是清泪两行。
“什么?!松儿不在府中?”
自己的麻药还未准备好,这小兔崽子却是已经溜了出去!难道他竟是有什么未卜先知之能?
当下邹芸允却也是没有功夫继续哭了。
她深知此时此事不宜张扬,只好赶紧找老州管安排些熟识可靠的家丁,散到城里去明察暗访。力求尽快把这小祖宗寻到。
其实汤中松早在汤铭离府之前,便已经出发了。
相比于边界局势,他更担心朴政宏的安危,终于是坐不住了。
而且他相信以自己老爹的能力,再加上边界贺友建手中的十数万大军。
即便是不敌玄鸦军与霍望,但略作纠缠却还是毫无问题的。
只要能拉扯出片刻空隙,相信自己那老爹定能有脱身之法。
可是自己这边却截然不同。
朴政宏知晓自己密谋的一切事端,而且几乎参与了全部经过。
就算不讲私情,也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否则这一切不都付之东流成了他人嫁衣?
他不相信世间还有什么忠贞坚勇之人……
相比晓之以情,汤中松更认可动之以利。
利字七笔划,北斗亦飒沓。
天下间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