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门口有几级台阶,大门是尖顶。投下的影子和刘睿影的身影有些重合。但模糊中,也分辨的不是那么清楚。
刘睿影在博古楼与萧锦侃喝酒时,听他说这世上有些地方,是再高的武道修为都无法触及的,反而可以用心眼去触碰。
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天神耀九州,可能一辈子都不知晓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但每日柴米油盐的凡人,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步入。
要么是天幕中的空灵,要么是海水与陆地亲吻时的一线间。里面包含了成千上万种无法去描述、分类、命名的玄妙。
有时它们好似在发着光或香气,就像少女沐浴后又睡了一夜的闺房。
那是千百种令人舒缓、沉醉的气味混合而成的。
年少时,不论男女,都要单纯的品格和未经事态沧桑打磨过的纯粹的智慧。这些同样也会化为芳香的一部分,在氤氲中悬凝着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隐而不露。
要么枯燥单一,要么丰富至极。
刘睿影忽然感到身上有些热,紧接着头顶也开始微微发汗。
好似什么东西罩住了他,把他周身能够松快的地方捂得严严实实。
他无法伸手去触碰,但却从投影到地面上的身影里,发现自己多披了件衣裳,多了个头冠。
倒是像极了皇帝的模样。
“绛纱衣,芙蓉冠,还有玉簪珠履,紫绶金章等物。已有一百六十年未曾现世……”
刘睿影不禁回想起那三位至高,寒灯人、独夜人、远行人的赠予,此时好似彻底显露出了原本模样,可惜他却看不见……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不过这种心情,也让刚刚腾起的纯粹,变得索然无味……单纯的感官,一旦有了人间的情调,就会变得凝滞闭塞。
拐杖拄地的声音已经在刘睿影的耳边消失了许久,这会儿却又突然回归。
和庙宇里打更报时辰的大钟一样,悠闲而准时,散淡而有序。
既有漫不经心,但细细听闻后却能悟出种高瞻远瞩的意味。
就像是做客的少女,在一夜酣睡后,起身,将床铺重新换了整洁,配合着清新的晨意。看似在宁静之中,融合的十分和谐,但这种宁静,只会给人增添离别愁绪……
并非要真的身历其境才会有这种感想,仅仅是偶尔偏扯过去酝酿片刻,就能发觉其中的韵味。
但刘睿影哪里顾得上去体悟?
他只想快快将精神从中抽离出来,要么让他看清身上的绛纱衣,芙蓉冠,还有那玉簪珠履,紫绶金章等物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行。
这般不清不楚,明明就在眼前,却蒙了层无法揭开的纱似的,让人心痒难耐。
“笃!”
这一声拐杖拄地的动静,极大。
要比先前所听闻的响动加在一起还要大。
已经超脱了寻常的范畴,像是燥热的夏日傍晚,即将下雨前的一声闷雷。
刘睿影感动头顶疼了一下,突然便从中转醒。
下意识的朝后挪动点身子,险些从椅子上翻倒过去。
好在众人似乎各有各的奇遇,双眼都不动如山的望着大厅门口。
管家一边扭着脖子,一边往罚酒的樽里倒酒。
已经溢出了不少在托盘上,却还没有任何反应。
王淼紧跟着刘睿影回过神来。
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管家的异样,连忙用力的捏住他的手腕,让流淌的酒水停止下来,顺带从腕上的穴道,朝着管家体内打进了一股劲气。
“我这管家和我一样,没有出过远门,见的世面也少。一下子面对如此多的大师高人,免不了心生紧张,让刘典狱见笑了!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王淼说道。
刘睿影当然不会介怀,他在意的是那怪掌声仍旧不曾消失。
只是现在变得真实起来,也有迹可循。
甚至可以判断出,有两人正在朝着大厅走来,而且这两人走得很慢,步子很大。
要是分开来,单独走着,应当和平常人的走路没有什么不同。
但从传来的声音里,就是极为特别。
刘睿影又侧耳了很久,这才发现其中的玄机。
朝这里走来的两人,应当是一前一后。
前面一人的脚步落下,后面一人的脚步刚好卡在前人步幅的三分之一处。
也就是说,在前行速度相同的情况下,有一人要靠更快地频率,才能追上另一人。
一步换三步,这在成年人和孩童之间是极为合理的事情。
可要是放在两个成年人身上,那只有一种情况——
这两人中,其中一人是个残废。
或者腿部腰肢受过重伤,以至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迈不开步子,只能凭借更快的步频,才能勉强保持和旁人一致的行进速度。
声音越来越近。
下一刻,就会从墙角的拐弯处显露出身影来。
厅里的众人都显得极为期待。
当走在牵头的人闪出身子时,刘睿影突然笑了起来。
笑的声音很大,竟是盖过了拐杖拄地的声音,还将厅里大半的目光都吸引来。
“刘典狱怎么突然这样开心?”
王淼问道。
“因为全中都城里,最有资格当‘监’的人来了。”
刘睿影回答道。
收敛了笑声,但却并未止住笑意。
眼角弯的如同新月,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头……
和谐的拐杖拄地声,在门前停止。
一个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