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在心里吃准了这位三威军的校尉,知道他这局一定会玩,而且无论多少成本都在所不惜。
“三七!”
果然。
这校尉沉吟了半晌,再度开口说道。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退让。
要不是“文坛龙虎斗”期间,三威军要保持待命,他才不会剑走偏锋,来这腌臜的空屋子“黑赌场”。
几百两银子对他而言虽然不能说是一笔小钱,但也着实不用太过于放在心里。
他所计较的,就是自己的身份罢了。
三威军中,每一威都有三位将军,各自又下辖了九位校尉,总计二十七人。
名震天下擎中王域三威军,只有二十七名校尉,身为其中的一员,他也着实是该引以为傲。
不过这里可不比别处。
中都城里本就是虎踞龙盘,一个不服一个。
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因为大家都讲规矩。
庄家对校尉说的“三七”分账仍然是摇头不同意。
众人渐渐的有些按捺不住。
按照以往的经验,庄家定然会给三威军兵士一些颜面。而今晚来的这三人,明显是以中间那人为首,身份不凡。
可庄家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难道是今天的“宝箱”着实太过于珍贵,这么点钱不值得庄家透露口风?
大老姜眯着双眼,摸着自己下巴,仔细看了看那口大箱子,随即轻蔑的笑了笑。
这口箱子的确是陈旧不假,不过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箱子开口处的缝隙,蛛网全部都是断裂的。
有人开启了箱子,但却没有清理上面的蛛网,意欲何为?
无非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
让众人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箱子的陈旧上,反而忽略了箱子最重要的功能不是外在,而是内里装着的东西。
无论是新箱子还是旧箱子,只要里面装着的是好东西,这箱子的价值就会发生变化。
校尉眼看自己的让步庄家并不领情,心中顿时腾起一阵烦躁。
双手紧紧地握住赌桌的边沿,似是一言不合,便要掀翻赌桌,大闹一场。
这些细节庄家都看在眼里,但却依旧不动神色。
只是用左手的大拇指,不断拨弄着匕首的锋刃。
背上的蟠龙纹绣可以吓唬住无赖泼皮,但却吓唬不住三威军校尉。
想要让这样的人老实,就得用更高明的手段。
校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庄家引到了自己手中的锋刃上。
这柄匕首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可当下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庄家停了手。
将匕首轻轻地摆放在筛盅旁边。
校尉看到匕首握把的最尾端似是有个记号,不由得探出脖子想要看个仔细。
一阵夜风从窗户里钻进来,让烛火骤然明亮又突然黯淡。
他这才看清位于握把最低端的标记是一个“三点水”的偏旁,“汪”字的一半。
校尉的喉结也上下动了动。
大老姜听到了同样吞咽唾沫的声音。
他会心一笑,看来这校尉大人今晚却是要吃瘪了。
三威军虽然声势浩大,但身为校尉,前来这样的“黑赌场”,也是监守自盗。
到时候这庄家以及他背后的东家,随随便便拿出些证据,送到三威军驻地,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昨天晚上,这校尉在营房中与本军一位将军喝酒时,那将军告诉他说,冲威军中有一位将军想要还乡。辞呈递到了擎中王刘景浩处,已经获得了准允。现在三威军的九位将军里,却是就有了个缺,论资历和武道修为都该是他来填补。
如此关键的时候,着实是一丁点儿事端都不能出。
想到这里,他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这么没有出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手呢?
军营里对于喝酒虽然也不允许,但太平年代,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赌博却是头等大忌!
要是被人发现,捅了出去,就算是将军也得退层皮。
事到如今,来都来了,他也只得迎着头皮玩下去。
不过此刻他已经不再贪图那“宝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想平平稳稳的结束这场赌局,早早回到军营中,才能万事大吉。
“汪老大”的可不是好惹的。
这种暗地里埋伏许久的虫蛇,要么被惊走,要么就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一击毙命。
“五五。”
校尉再度提升了尺码。
还从胸前的衣襟中摸出了几张银票,一并放在钱堆里。
庄家努了努嘴,示意校尉将手移开。
赌场有个棋局中的讲究,落地生根。
放在赌资中的钱,若是不松开手,那便做不得数。和下棋时,不能悔棋是一个道理。
校尉看懂了庄家的示意,心有不舍得移开了手,那几张银票顿时落入钱堆中,混为一体,不分彼此。
“挺沉的,但不碎。”
庄家说道。
三个来回的博弈,最终就换来了六个字。
校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赚大了还是亏得老底都不剩下。
现在的他就只想笑。
笑自己,也笑这庄家。
不过在场的众人还是从这六个字里听出了端倪。
“挺沉的”证明箱子中装了不少东西,所以庄家才会说沉。
他只是搬运了一下,最先的察觉就是轻重。
“但不碎”这后半句话则更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