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一场镜花水月。
喝到肚中,暖到心间,醉在脑海。
它是人们唯一能控制的梦境,最后退守的堡垒。
是一种灵丹妙药,能医治这世上最好的郎中都瞧不出的病。
刘睿影记得查缉司有一位前辈曾告诉过自己,喝酒是一门学问,醉生梦死是一种功法。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编织的美好幻觉而前进,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幻觉就是幻觉……即便你为此流感最后一滴血也没办法实现,这时候酒却能填补你这一路走来,身心之上的全部伤痕。
它一点点的穿过岁月,流经过往。
从舌尖到舌根,从喉头到胃底。
抚平你的褶皱,软化你的伤痛,淡忘你的期待,减轻你的失望。
世上再无第二物能做到如此。
“怎么喝?我不会……”
糖炒栗子怯怯的说道。
刘睿影给自己满上了一盏。
他也想学掌柜那般,用劲气控制着坛中杏花让它们只出来一朵,好在赵茗茗面前也好卖弄一番。
没曾想,却不似看上去那样简单。
不过在美女面前,怎么能落了面子?
独朵杏花浮盏中,他终究是做成了。
“喝酒怎么需要人教?如何喝水就如何喝酒,会喝水就会喝酒!”
刘睿影说着,一仰头又干了一盏。
好似酒场老手一般,实则自己饮酒的时日都不超过一掌之数。。
“试试?”
刘睿影指着酒坛子问道。
糖炒栗子有些动心,看向赵茗茗征求同意。
赵茗茗略微思索之后后,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在祥腾客栈中,不怕有什么事端。而她虽不认识刘睿影的官衣,可单凭他这清秀可人的面相,也难以让人生出拒绝之意。何况列山内规矩森严,而此次出门赵茗茗也确实想尝试一番……
赵茗茗端着酒盏,看着其中漂浮的杏花,微微有些失神。
“小姐你咋还没喝完?”
糖炒栗子举着空空的酒盏对赵茗茗晃了晃。
赵茗茗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现没有什么味道,然后便一口饮尽。
刘睿影看到这两位自称第一次喝酒的姑娘,一盏下去竟然是面不改色,不由得有些吃惊。
其实就连赵茗茗和糖炒栗子自己都不知道,这般人类的烈酒,对她们异兽而言却是极为寡淡,除了能多增几分精神之外根本就醉不了。
一来二去间,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坛,其中一大半都是赵茗茗和糖炒栗子喝的。
刘睿影已经有些微醺,而他想问的话却还没有问出口,不免很是着急。殊不知,这一着急,却是更加催发了酒劲……
“此处祥腾客栈可真安静……”
刘睿影自言自语道。
“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这是赵茗茗今晚对刘睿影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她此生对刘睿影说的第一句话。
“集英镇也是有一座祥腾客栈的,而那里却是要比此间热闹的多……酒客更加豪爽,每晚还都有戏曲听。”
刘睿影回忆着。
“那你唱一段儿不就好了?”
糖炒栗子说道。
刘睿影也是酒劲上头,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奈何他脑中记得的唱段着实没有几个……想来想去只有一段儿碧芳酒还算记得清楚,唱词儿也正好应景。
刘睿影放下酒盏,开口唱到:
小生本无心傍花随柳。
他乡异客仅半面之旧。
怎奈先生白衣送来碧芳酒。
却是不饮它三千杯不罢休。
想咱溢美之词也是倒背如流。
怎的见了姑娘您却又欲说还休?
怕是一段机缘再度随波逐流
纵然咱也不是甚么南能北秀
但也能应得上是文采fēng_liú
好比这金钗换酒醉倒了曹国舅
坛中肚里端的是闲茶浪酒
姑娘您可别嫌我喋喋不休
咱把这烂肠事与你细细参究
殊不知那江员外权势滔天气冲斗牛
屋檐之下咱只能忍耻含羞
……
丁州州统府内。
汤中松也回来了。
霍望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而后自行到定西王府去找他。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收徒。
只是为了将汤中松扣在身边,日后汤铭无论做什么都得多打几分思量。
质子之法,也很是老套。
而汤中松却并没有收拾任何东西,整整一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的写信……
有些事,他要在离开前全部处理妥当。
下午,趁着朴政宏将他写的信一封封送出的空挡,他来到了父母的房中。
汤中松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汤铭也静静的站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汤铭心知,自己这儿子已经是雏鸡变凤凰。奈何如今这情形之下,却很是生不逢时……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旁的一切想必松儿也是心中有数。
邹芸允出乎意料的没有哭……连悄悄的泪儿都没有,这倒是在人意料之外。
只是递给了汤中松一枚玉佩。
“这是叶老鬼送回来的,一直忘记给你。今后还是戴着吧,你从小没离过身。”
汤中松从母亲手中接过玉佩后,立马就戴在了脖子上。
“少爷!”
朴政宏的声音想起,却是到了出发的时间。
“都送到了?”
汤中松眉毛一挑问道。
“都送到了。”
朴政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