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在桌子上翘着,是极其放肆且张狂的,他看起来十分有自信,或者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形式。
这决计是一种炫耀,炫耀中又夹杂着震慑。
但这种炫耀绝对是愚蠢至极……
刘睿影也觉得这并不是个聪明的法子,不过他早就看清这位黄杉少年也不是个聪明的人。
到底是不是蠢货,还不好说。
蠢货会暴露,但极为聪明的人也会伪装,因此这两种都有可能,第一种还好,第二种就很可怕了。
黄山少年显然被刘睿影的嘲讽惹怒了……
一拍桌,剑出鞘落于右手,便向着刘睿影刺去。
他对准的地方正是刘睿影的眉心。
虽然他不聪明,但起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不对着刘睿影出剑,他倒情愿交个朋友。
很多聪明人做不成事,往往就在于他们的脑子太活泛,算计太多。一个会儿一个主意,却从不愿意踏踏实实的,完成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
傻子则刚好相反。
认准的路,决计会一条道走下去,碰到了南墙也会推到他,继续往前走。
只要这路选择的不是那么滑稽,都会有差不多的作为,起码要比那些所谓的“聪明人”过得好很多。
这次刘睿影把黄杉少年出剑的过程看的极为清楚,就是不知他是不是为了应对刘睿影嘲讽,所以刻意放慢。
毕竟让对方看清了自己的剑,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这样所造成的后果,比寡淡的取走一人性命更加刺激。
显然,黄衫少年还没有傻的透彻,他还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快感”。为了能得到这种快感,就得明白随机应变的重要性。
但大堂中的人,看到黄山少年出剑,却都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有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不停地咳嗽。更有甚者,却是偷偷用手将眼角笑出的泪抹去。
因为黄山少年出剑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于滑稽……
好似手中有剑,就连基本的平衡都无法保持。先前俊俏迅捷的身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脚先迈出,像是踩到了香蕉皮一般,瞬时滑了出去……另一只脚却没能及时跟上。
两条腿几乎笔直,好似戏子在后台练功劈叉。
为了重新让身形平衡,黄衫少年用力把身子朝后仰倒,但显然是扯痛了双腿之间的韧带,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刘睿影是整个客栈中唯一没有笑的人。
反而用可怜的眼神,将四周环视了一圈。
因为那些笑的人很快都要死了。
具体是掉了脑袋,还是被刺入眉心,就看这黄衫少年的心情。
当他稳住身形之后,手中的剑化作金色的虚影,以自己为圆心,朝周围扩散开来,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
金光并不持久。
出现的突然,消散的更加突然。
但金光消散之后,整个客栈的大厅中再也没有任何笑声。
吃馒头需要用嘴,笑岂不是也要用嘴?而嘴长在脑袋上,一个人要是没了脑袋,自然就没法吃馒头,也笑不出来。
刘睿影没来得及数清楚客栈中刚才到底有多少人在笑,可他数得清出现在还有多少人能笑,不过是他自己,蛮族智集,黄衫少年和他的奶奶,以及掌柜的。
其余的人,身子全都矮了一大截,和那位穿金戴银的老妇一模一样。
许多个人头在地板上滚过来滚过去,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笑意。
金光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转换情绪。
对于必死之人来说,这着实是一种仁慈。
在惊恐之下死去,哪里有削掉了脑袋愉快?
死去的人,仍旧矗立着,自己的尸身就像是一座座墓碑。风把大堂中的窗户吹得闭合,明亮骤然不存,整个客栈都变得阴森森、血淋淋。
“呼!”
掌柜的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盏灯,用火石引燃的绒线点着,然后将其挂在一根钢丝拧成的绳索上,轻轻一拉,灯盏便从柜台的位置逐渐升起,悬挂在了客栈大堂的最顶端。
整个大堂又亮堂了几分
灯火被从窗缝里吹进来的风,摇摆的忽明忽暗,却是要比没有灯盏时更加可怖……
现在却是轮到黄杉少年笑了。
他笑的很开心,一面朝刘睿影扬起下巴,摸着自己的咽喉,一面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无论他笑的多么灿烂阳光,都不能驱散此刻客栈里的诡异。
“看,笑的早不如笑的巧,最后笑的人才笑的最甜!”
黄衫少年回剑入鞘后说道。
“你现在害怕了吗?”
刘睿影并不言语,他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忍不住,再度问出口。
“不怕。”
“死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害怕?脑袋还长在我的脖子上,还有嘴能吃馒头,也能笑!”
刘睿影说道。
他也笑了起来。
不过他越是笑,黄杉少年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随着刘睿影笑的越发放肆,他又哭了起来……
“可是你要死了,不就不会害怕了?”
黄山少年边哭边说。
刘睿影现在确定他不是个傻子。
傻子是想不明白这些问题的。
他们的脑筋都很死,为了自己的目的根本没有任何余地。
而黄衫少年不是。
他有自己的执念,但却不傻,只能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