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脑袋,奋力将自己的咽喉避过刘睿影的剑锋。
因为身子歪斜的太厉害,便用手中的木杖当做支撑才能不至于倾倒。
刘睿影虽然被长枪所威胁,但仍然没有收手的势头。
剑锋退而求其次的刺入了驼子的肩膀,将他左肩削去一半,疼得他龇牙咧嘴。
驼背之人本来看上去就十分怪异,现在一侧肩膀少了一块,就像是个缺了条腿,支离破碎的低矮桌台,随时都会在飘摇中毁灭。
“鬼手”伸出双臂,想要帮驼子稳住身形,但却不下心碰到了他碎裂的肩膀,沾染了一手鲜血。
那破碎的肩膀本来还有一丝连接,在这碰触之下。宛如即将崩裂的石头,浑然炸开!
血沫带着碎肉,掉了一地。
“啊……”
一身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响起……
那“鬼手”竟是看着手上的血迹,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他妈的!烂泥扶不上墙!”
驼子淬了口唾沫,刚好吐在他的脸上。
刘睿影看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本来三个人我还有点怵头,这位兄弟的手又那般诡异,没想到却是见不得血!”
这“鬼手”想来是有恐血症……刘睿影在查缉司时就见过一位同僚在询问犯人的时候刚抽下去一鞭子,那血珠从皮肤里才冒出头来,他却是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弄得查缉司上下都觉得甚是丢人。
剩下两人被刘睿影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却无法出言反驳。
“鬼手”这毛病,他们早就知道,所以在一开始就让他站在最后面,起到个钳制之用。
但他却是在此时发病,对于正准备在欧家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两人来说,着实算不上好事……
忽然一道强光压住河岸两边左右的灯火,落在刘睿影身前。
刺的他赶紧闭眼,防止那妄图驱散黑暗的明亮,误伤了他。
光影散去后,他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
双肩平阔,腿微分开。
手上不知扶了个什么东西。
刘睿影下意识的觉得,应当还是根手杖。
甚至心想这那根手杖是不是下危城里什么规矩,驼子用手杖尚且可以理解,但此人四肢健全,身子也无畸形,背脊挺的板正,怎么也需要手杖?
手杖这种依靠性的东西,本应该是避而不及的,别说健全人,就连驼子也不太愿意明晃晃的带着。
“一剑大人……”
刘睿影看不到此人面庞,但那两人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人正是欧家的两大供奉之一,“一剑”。
“一剑”与“连弓子”向来形影不离,若是“一剑”在此,那方才射出箭矢的必然就是“连弓子”。
这两位在平南王域久负盛名,驼子的神情也变得极为恭敬。
反观另一人,却是极为怪异。
他将长枪收回衣袍中,走到“一剑”面前,两手抱拳,弯下腰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傅!
“一剑”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外。
“你连弓子师叔想让我再等等的。”
“等什么?”
这徒弟在师傅面前不但没有了任何狠厉,反而憨憨的摸了摸脑袋。
“你说等什么?”
“一剑”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似是让他赶紧开窍似的。
可这徒弟的脑子却还是没想明白。
满脸疑惑的看着师傅,师傅却又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相比于他的疑惑,驼子脸上的表情更是好玩无比……
他看看“一剑”,再看看自己朝夕相处已有些时日的老伙计,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同自己一样漂泊不定,手上不干不净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一剑”大人的徒弟……
何况他的兵刃是一杆长枪,身为“一剑”的徒弟,怎么会不用剑?
“一剑”看到驼子的表情,这才露出些许欣慰的神态。
“做的不错!”
话音未落,“一剑”便转过身来,冲着刘睿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睿影摸不清此人底细,哪里敢好端端的站着?却是慌忙朝旁侧躲闪。
无亲无故又素不相识的人突然给自己鞠躬,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若此人真的是欧家的大供奉“一剑”,刘睿影却是更不敢受这一礼。
要是他有事拜托刘睿影去做,这样的事刘睿影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可不管刘睿影朝何处闪躲,“一剑”却是都能提前将身子转向他将要停下来的位置。
待刘睿影站定,“一剑”便又深深的弯下腰来,对着刘睿影行礼。
这般闪躲了四五次之后,刘睿影却是也没了心劲……破罐子破摔的站在原地,受了此人一礼。
“前辈是何人?”
刘睿影问道。
即便是大难临头,也不能做个糊涂鬼,凡是都要问清楚才行。
“欧家一剑。”
此人说道。
“一剑”刚过中年。
但平南王域的人都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苍老的快些。
刘睿影看到他的脸上已经有许多沟壑,两鬓也生出了白发。
但和他先前遇到的那位“一剑”相比,却是要年轻了不少。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面对前辈,自报家门这是起码的礼数。可刘睿影除了身上这件阴阳师的袍子外,还未来得及给自己想好一个假名字。
“什么都不必说,家主都曾交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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