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果然不错!
这女人绝对是欧雅明派来搅扰场面的。
要不是欧雅明,还能有第二个人如此胆大包天?就算是找遍了女子,也每一个敢的,但她后背的靠山足够强大,便能丝毫不惧。
不管她最后到底让不让座,胡家都会折损名声颜面。当务之急,是如何以雷霆之势将局面平息。
“好。”
胡夫人竟然答应了老板娘不让坐。
她命人重新搬来一把一模一样的椅子,放在老板娘三尺之处,重新落座。
在场的众人谁都没想到老板娘竟然会这般处理,就连欧雅明也皱起了眉头。
“刘典狱,这女子是谁?”
不光是胡夫人看出了端倪,欧雅明也从刚才老板娘扫视而来的目光中察觉出她应当与刘睿影相识。
她的直觉准没错。
刘睿影不知如何回答。
他全部的精神都用在揣摩老板娘来此的真正目的上。
结果还不等她回答,也不等胡夫人说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一束白光就从她的身后腾起。
胡夫人猛然低头。
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有一缕头发被老板娘的刀光削去。
“都退下!”
胡家中人一拥而上,却被胡夫人呵斥。
不得已,只能松开握住刀剑的手,重新站在一旁。
若来闹事的是个男人,胡夫人大可命人将其毙命于乱刀之下,不用顾忌任何后果。
可老板娘是个女人。
她便不能够如此,否则即使杀了她,也没有任何光彩之处。
对付女人,最好的武器还是女人,也就是她自己。
胡夫人重新将头发盘好,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也不言语,当即欺身上前。
软剑灌注劲气,霎时就挺立起来,笔直朝天。
但却又比普通的长剑多了几分灵动与韧性。
老板娘的刀不长。
藏在袖筒里。
她的袖中刀,刘睿影早在震北王域戈壁滩矿场上的客栈中就领教过。
这会儿重现眼前,却是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袖中刀最重要的便是第一刀。
以为内刀身藏在袖中。
如何出刀,旁人看不见。
不知她会从什么角度,以什么速度,劈向何处。
但老板娘的第一刀却失手了……
头发虽然长在头上,可却和脑袋不同。
头发削掉了还能再长,脑袋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没了。
老板娘的第一刀之削去了一缕发丝,距离要了胡夫人的命还有十万八千里。
往后只会一刀比一刀艰险。
胡夫人见多识广。
当即认出了胡夫人的刀法路数。
“袖中刀可谓是再女人不过的刀法。”
“我本就是女人,为何不能练袖中刀?”
老板娘反问道。
胡夫人脸上尽是轻蔑。
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对老板娘的身份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觉得她应当是个落魄的大小姐,走投无路,前来下危城中,不知如何搭上了欧家。
来此间闹事,应当就是她能入欧家的投名状。
同是女人,先前又是差不多的身世。
但现在胡夫人已然是胡夫人,她却是天地一浮萍,不能左右自己的方向,只能听命于人、受制于人。
相比之下,一种自豪与骄傲有人而生,却是愈发的盛气凌人。
是非不到钓鱼处,荣辱长随骑马人。
普通老百姓哪里有这么多烦恼?
倘若老板娘就此认命,找个人嫁了,踏踏实实讨生活,却也不用这般凶险。
打打杀杀一直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都说巾帼不让须眉,但漫漫人间却是又有几个巾帼?
“都是女人,我不想为难你。现在扔了刀走人,我保证你能安然出城。”
胡夫人说道。
“进城就很难,什么都没做,出去更难。”
老板娘摇摇头说道。
听得出胡夫人方才那句劝告极为真心,可她却又万般无奈。决计不能丢掉手里的刀,也不能轻易出城。
胡夫人见劝说无用,当即也不再费口舌。
她挺剑直刺,仗着自己手中的软剑要比胡夫人的刀长处不少,于是有恃无恐。
刘睿影脸上却突然落下一滴冰凉。
疑惑之际,发现竟是天上落雪。
忽然想起,今日却是立冬。
雪花片片随风舞,寒枝点点梅花香。
纷纷扬漫天皆白,飘飘然行人匆匆。
胡家在拍卖会场钱立着的拱门,被风吹雪很快落满,卷起来一些寒意。
漫天的雪飘混沌了天地,仰首时白雪满眉眼,俯首时飞絮盈白头。
下危城中的雪,通常稀疏于早晨,浓密于黄昏时分。
像今天这般骤然而至,一瞬间便大的惊人,一会儿功夫就漫天皆白,万物尽被白色掩盖的情况还鲜有发生。
刘睿影的心境一下子被拉回了初春时节的西北,那会儿定西王域也是这样冰天雪地。
定西王霍望围炉沏茶,红泥温酒,待朋至。几人面上客气,实则各怀鬼胎的消雪煮酒惶论英雄,倒也是别有一般风趣。
这样的雪夜,不谈经不论道,咬文嚼字凡夫子。不抚琴雅余兴,弹筝怡深情,似是都有些对不起。
刘睿影朝远处望去,下危城城墙上的沟壑已经被风雪抹平,分不清哪里是岭哪里是谷。
偏偏头顶的太阳还在,被雪花的反光映衬的世界一片皆白。
城中星星点点的人家的屋顶冒出来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