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七月初,长安城已经多日未曾降雨了。
空气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坤宁宫。
如意吩咐宫人在殿中的各个角落都放了冰盆,殿内的温度正适宜。
柳书雅逗弄着躺在摇篮里面的肥嘟嘟的儿子,脸上始终浮现着温柔慈爱的笑容。
铃儿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地摇了摇,小皇子睁开了眼睛,朝着她咧开了唇角。
“铃儿,珏儿是真的很喜欢你呀,每次你来逗他,他都会眉开眼笑。”柳书雅弯腰亲了亲小皇子的额头,声音越发的温柔。
“那是因为小皇子和我一样可爱呀!”铃儿伸出了食指让小皇子抓住,笑眯眯的说道,“书雅姐姐,小皇子被你养的真好呀。”
“这段时间天气太闷热了,珏儿都不大爱吃奶了。”柳书雅坐在了一侧的软塌上,轻声说道,“这般闷热的天气,就连陛下也没什么心情用膳了。”
“莫不是为了蜀中大旱的事情忧心?”
柳书雅轻轻颔首,“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蜀中那边的官员上了折子,说是今年旱情太过严重,田地都干涸了不少,奏请减免赋税呢。”
新丰帝刚登基不到半年,根基尚未稳定。
再加上国库也很空虚,只怕不能准了这道奏折。
“陛下的意思是想要亲自前往蜀地,微服私访。”柳书雅压低了声音说道,“听闻陛下收到了密报,蜀中一带有那胆大包天的人,投靠了太上皇。”
铃儿惊讶的皱起了眉头,“不会吧?”
“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起了这样的心思。再加上蜀中年年大旱,唯有今年才提出免了赋税的请求,时机出现的太过巧合了。”
“可是陛下刚刚登基不久,若是现在离宫,怕是不妥当吧?”
“所以他才会想着微服私访呀。”柳书雅一边替儿子打着蒲扇一边轻声说道,“这回,怕是要借着避暑的借口离宫了。”
养心殿。
韩太师听完了南宫烨的决定,微微拧眉。
“老师觉得朕的决定不妥?”
“陛下,老臣以为现在不是陛下离宫的好时机。”韩厦想了想,双手作揖,认真的解释道,“一来陛下刚刚登基,事务繁忙,根基未稳,若是现在就离宫,怕是会引起某些人的猜忌;二来么,陛下是不是忘了早先御史台上的那些奏折?朝中不少大臣都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博一个前程,倘若陛下真的离宫了,那么这广纳后宫的事情必然会推迟。”
“只怕长安城的那些世家会按捺不住心思。”
“老师所言,不无道理。”南宫烨想了想,拧眉说道,“朕心悦皇后,并不想将对皇后的这份专宠分给别的女人。”
“陛下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自然是令人感动万分。可是陛下要记住,若是您给予皇后的恩宠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韩厦想了想,跪地说道,“恩宠是把双刃剑,皇后娘娘姓柳,虽是柳家旁支所出,可当初她之所以能够入东宫,正因柳太后操控了皇上的婚事……”
“皇后待朕,用情至深,朕只盼和她共生死,暮白头。”南宫烨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老师所忧虑的事情,朕都明白。不过朕笃定皇后绝对不会伤害朕分毫。”
“至于微服出巡一事,朕会再慎重考虑的。”
“老臣盼望陛下能够深思熟虑。”韩厦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然后出言告退。
一直站在屏风后面的南宫靖和叶骏一同走上前来。
“你们依旧怀疑韩太师?”
“是。”叶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根据天鸣给出的情报,韩厦此人,暗中与西凉皇室联系密切,得到七虫七花毒,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朕还是不明白。”南宫烨疑惑的挑起了眉梢,“韩厦当年教导过朕,朕看得出他是个忠君爱国的人,朕实在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暗中与西凉联系密切。”
“陛下可还记得柳相?”叶骏挑眉浅笑,“一开始微臣也以为太上皇信任器重柳相,再加上柳太后根本就是当年的西凉王后假扮,所以我们下意识的将柳相当成了通敌叛国的那个人。”
“如果柳相真的与西凉联系密切,太上皇又怎么会不帮着遮掩一二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早先在小殿下的满月宴上刺杀叶骏的那个女刺客,虽然她咬舌自尽了,可有关于她的身份,微臣还是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南宫靖适时开口,“那刺客未曾进教坊司的时候,曾在太师府待过一年。”
“你怀疑那刺客是太师府养的死士?”
“嗯。”南宫靖点了点头,颇为遗憾的说道,“只可惜臣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件事,的确太巧了。”南宫烨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可朕还是不相信韩太师有不臣之心。”
倘若他真的已经和西凉皇室狼狈为奸的话,那他就不该阻止自己微服私访。
如果他是太上皇的人,那他应该会鼓动自己出行。
一旦新丰帝暴毙,那么太上皇可以顺理成章的扶持小皇子上位,而他依旧能够握住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也许他只是将计就计呢?”叶骏垂下了眼眸,沉声说道,“毕竟韩太师曾经教导过陛下,他太了解陛下的脾气性情,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应对,不是吗?”
“这……”南宫烨顿时无话可说了。
“其实皇上不妨试一试,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愿闻其详。”
叶骏想了想,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