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后院小屋,远黛独自一人一路慢慢往自己所住的西厢行去。才走了一半路,便见前头翠衣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谁。微微摇了下头,远黛也自拿她无法,因叫了一声:“翠衣!”
翠衣应声看来,瞧见远黛时,这才松了口气,忙快步上前去扶远黛:“秀!你这是去哪儿了?文屏姐姐呢?她怎么却没与你一道?”
远黛平淡解释道:“杜若病了,我令文屏留在那里照看她了!”
翠衣听杜若病了,不免关心,忙问道:“杜若姐姐,她病的很重吗?”
远黛道:“虽算不上重,却也不轻。你先随我回屋,抓了草药浓浓的熬上一剂给她送去。这几日你也不必过来了,便在杜若房里好生照应她两天。”
翠衣连声应着,一时又想起一事,便忙禀道:“秀,萧秀正在屋里等你呢!”
远黛听得萧呈娴正等着,少不得加快了步子。
她才进了屋,便见萧呈娴正自悠然的坐在房里,翻看着她前些日子看的那卷书。见远黛进来,不免抬眸笑问道:“妹妹适才却去了哪儿?怎么竟连文屏也不见了人影?叫我好等!”
远黛苦笑道:“这一二日,忙乱得紧,倒是将杜若忘在了脑后。昨儿忽然想起问起文屏时,才知她竟病了。因昨儿天已太晚了,我便没有过去,却是直到刚刚才看了她回来!”
萧呈娴听杜若病了,也不免关切问道:“可妨事吗?”
远黛一面令翠衣取了文房四宝过来,一面应声道:“只是着了风寒,倒也不碍,只是不免要养几日了!”口中说着,已自笔走游龙,迅捷的开出一张方子来。
打发了翠衣抓药去后。远黛这才回头笑道:“姐姐这会儿来找我,可是有事吗?”
萧呈娴闻声,倒不免先自一叹,而后才道:“我是来与你商量回京之事的!”
远黛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并无多少惊诧,却反隐隐透出几分怅然之意来。
她既不曾刻意掩饰,萧呈娴自是看的清楚明白。苦笑一下之后,她道:“本来我的意思,是打算再住一阵子的。只是今儿一早,我娘却自平京送了书信来。催着我们快些回去呢!”
了然点头,远黛道:“萧姐姐的心思与我一般,我又怎能不知。其实我们此行目的早已达到。早些回去其实也无妨,只是回去之后,再想如今日这般自由自在,却是难了。”
萧呈娴叹了口气,便也没有言语。事实上。今早一接到杜夫人的书信,她便已明白了过来。这一次绿萼岭之行,她们这些小辈固然有她们自己的小九九,而长辈们又何尝不是。
如今想来,凌府肯放远黛来此,为的正是睿亲王百里肇。然而若只让远黛一人前来。却难免做的太落痕迹,日后传扬出去,怕免不了会引人诟病。所以老太君才让凌远萱也一同来了。而郭氏等人的出现。则是因为陆夫人的缘故。远黛等人上山之后不久,杜夫人便自借口京中有事,匆匆返京,也正是不想让她们存有戒慎之心,以致好事不偕。
而今婚事已成。实在也是时候可以让她们下山了。
目光无声的落在桌上水晶盏内那嫣红透亮的颗颗樱桃上,萧呈娴蹙眉问道:“睿亲王怎会忽然想起送了这个来的?”
对于这点。远黛倒不觉有什么可隐瞒之处,因坦然道:“他看出我爱吃这个,昨儿便说了,要将府中所剩的几筐都送了来给我!”
陡然听了这话,萧呈娴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苦笑一下,她道:“不瞒妹妹,睿亲王使人送了樱桃来时,我正在前头与我大哥说话,当堂便见他变了脸色,倒让我心中颇觉不是滋味!”
远黛一怔,半晌苦笑道:“姐姐突然同我说起这个,却叫我说什么才好呢?”
萧呈娴其实也知到了这个时候才来说起这些,实在已是毫无意义,但若要她不说,她却又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这会儿说了出来,心中倒真痛快了许多。当下哈哈一笑,道:“我说也说了,反正也已收不回来了。至于你,是铭刻于心还是转头即忘,却也由得你。”
失笑的白她一眼,远黛道:“你倒是痛快了,却只是来给我添堵。”
萧呈娴只是笑,却显然全无一丝歉疚之意。远黛也无心多说这些事儿,因起身笑道:“这会儿时间虽不早了,离着用午饭却还有一会子,姐姐不若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萧呈娴闻言,便也起了身,笑道:“也好!不过这时候,我二人最好却莫要过去照水林?”
远黛一怔,目光落在萧呈娴略带顽谑之色的面上时,却又不禁失笑起来:“怎么?那木疙瘩居然也开窍了?再不去想他的科举了?”
一时说起这个,萧呈娴倒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抱怨道:“这一次上山,原是我一力促成,弄到最后,却成全了你们姊妹二人。唉……”最后的那一声叹息却是为了萧呈烨。
远黛也不好胡乱接她的口,只得陪她叹了一声。
萧呈娴那边出了一回神,却忽而问道:“妹妹觉得睿亲王可是良人?”
沉吟片刻之后,远黛平静一摇头:“是否良人,如今却还不好说。”说到这里,她却又一笑:“不过也算值得一嫁!”
陡然听得这等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语,却不由得萧呈娴不瞠目结舌,好半晌,她才苦笑道:“我如今倒甚好奇,也不知那人若听了你这话,面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远黛笑笑,便也不再说下去,只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