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凄厉,声传数里。
若是不出意外,最多一盏茶工夫,驻扎于府衙之中的大批亲卫便会赶至此地。
这一声鸣镝响过,仿佛是发起了总攻的号令,大街上来往的行人中,突然又窜出数十名穿着各异的贼人来。
几名士人打扮的青年汉子拨出了腰间本为装饰之用的长剑,十数名身着粗衣的农夫扔掉担子,从肩上的竹杠中抽出了直刀!
三辆“吱吱呀呀”缓缓行驶的牛车车厢突地爆开,木板四处迸射,七八名手持大槊的大汉从里面跳了出来。
还有更多混杂在行人中的贼人从大街上向八味珍疾奔而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兀,令所有行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迸射的木板砸伤了周围几名男女,伴随着几声惨叫,十余丈宽的街道犹如马蜂炸了窝。
妇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玩耍的小孩放声大哭,数十道身影呐喊着冲上前来,将挡在身前的人和物都撞开或踏在了脚下。
飞舞的菜叶果子、糕点吃食,惊惶逃散的行人,受惊嘶鸣的牛马,只短短一瞬间,八味珍门前的大街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斗笠人的攻势更加猛烈起来!
“结阵!”
脸色煞白的杜威一声闷哼,拨出插在肩头的断枪随手扔在地上,随后单手持刀大呼:“结阵结阵!陛下入阵来!”
数息之间,十余名亲卫便已经结成了一个鸳鸯阵,三块铁盾在前顶住了斗笠人的狂攻,余下两块盾牌移到了两侧,韩英和范二郎护在了韩端左右。
前方的场景仍然十分混乱,周围人群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也有那胆大的行人躲在稍远的地方看热闹。
汉寿城内来往客商众多,人员杂乱,街头上也时常会出现持械血拼的场景,斗殴的双方或是市井无赖,或是家兵护院,或是水寇山贼,但今日出现的情形,却让人看出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无赖也好,贼寇也罢,他们火拼之时可不会讲究什么章法,都是一窝蜂地冲上前去胡乱砍杀,众亲卫结成军阵御敌,却是让人大开了眼界。
更令人惊讶的是,看上去完全处于弱势的十来名军士,竟然硬生生扛住了数十名精壮汉子的猛烈攻击。
但亲卫们也因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队率杜威左肩被投枪射中,此时基本失去了战斗力,秦布右腿被砍了一刀,看那满地的鲜血,受伤也是不轻。
最严重的是童樾,他的小腹被长枪刺中,以时下的医术,恐怕很难保得住性命。
进攻一方损失更为惨重,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此刻尽数倒地而亡,尸首被后面的人一顿踩踏,死相极为凄惨。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数十个呼吸之间。
到了这个时候,进入八味珍买酒菜的蔡抒古才从屋内跑出来。
他是听到鸣镝声音才发现事情不对的。
“狗贼!该死!”
一见眼前的情形,蔡抒古顿时便红了眼,因太过愤怒的缘故,他的骂声并不高昂,反而有些嘶哑。
怒气和杀意使他的面孔看起来显得十分狰狞。
韩端既是大明的皇帝,也是韩家的家主,蔡抒古的郎主,他宁愿自己死上一百次,也不愿自家郎主冒一次险!
仅仅是几丈的距离,蔡抒古狂怒咒骂之间已经疾奔而至,手**析钢铸成的直刀如闪电般劈落。
一刀斩断大槊,余威不减,竟然又将持槊之人左臂斫断,在那贼人的胸腹间留下一道深达两寸许的长口子。
槊杆通常是柘木用油浸泡,用鱼胶黏合,再缠绕麻绳,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其硬度和柔韧度都极为出色,蔡抒古能将其一刀劈断并斩杀贼人,多半还是仗了共析钢刀之利。
但众贼人哪知这其中的奥妙,见此人被蔡抒古一刀了结,都以为他武艺了得,大惊之下,反而更加凶悍,七八名贼人转过身来,挡着蔡抒古便开始厮杀。
蔡抒古手中的直刀长仅四尺,而攻击他的几名贼人中有两名使长槊,两人使长枪,虽不至于落败,但应付起来已经有些吃力。
几名贼人不敢用兵器与他的直刀相接,只能采取游斗突刺的方式,这就给了蔡抒古机会,相持片刻之后,又一名使长枪的贼人倒在了他的刀下。
短短片刻打斗,他的身上已经满是血迹,除了手臂被槊尖擦伤染红了袍袖之外,其他血迹都是贼人留下的。
大街上烟尘滚滚,一匹拉车的健牛受到惊吓,挣脱了车驾,疯狂地冲向周围混乱的人群,行人尖叫奔逃,那健牛一头撞在街边的吃食摊上,刹那间火炉翻滚,菜羹倾洒。
发狂的牛并未因此而停下,转了一个方向,竟然又向来不及跑远的行人冲了过去。
眼见得就要撞上一名老妪,街旁却呼地窜出一道人影来。
这人纵身一跃,双手便准确无比地抓住了两支牛角,“嘭”地一声,竟然将这头疾奔的狂牛扳倒在地,随即,他又高声请街旁的店伙计拿了两根绳索出来,绑住了疯牛的四蹄。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八味珍方向传来。
“朕乃大明皇帝,今日逆贼犯上,势必祸及满门!无关人等,速速退散,免受牵连!”
却是韩端见街道上情形太过混乱,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此才不顾自身安危,高声喝退百姓。
八味珍门前的贼人并未受到半分干扰,攻势更加猛烈,又有一名亲卫被大槊刺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蔡抒古独自对战六名贼人,更是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