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和燕矶子合力将一枝柳和冯岚先后抬进客房,一枝柳脸庞上一层寒霜未散,不用猜也知乃是寒毒发作所致;冯岚虽勉强保持清醒,但脸色一片煞白,话音更是虚弱得轻不可闻:“他寒毒发作……我、我追着他……连赶几十里,唯恐他伤及无辜之……后来转魄上有红芒洋溢而起,他才微微清醒。我趁机以血喂他,这才……稍安……”
“冯姐姐,你且好生休息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小龙这般安抚冯岚,而她也委实撑不住袭来疲惫,不多时便沉沉昏睡。
燕矶子道:“我也是顺着一枝柳散发出的寒霜,一路追到三十里开外才发现他们的。如今这二人平安回来当然是好事,只是不知色仔那边情况究竟如何。”小龙道:“箫哥那里自有紫雨姐姐,应当可以放心。何况箫哥并非容易冲动之人,即便一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稍稍冷静下来定能明白事情轻重。”
燕矶子瞥了一眼此间床榻,无奈苦笑道:“如此,咱们一行七人,倒有三个须得静养几日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不能太平点么?”小龙莞尔道:“的确教人吃不太消,但小子倒是并不在意。生活本就应当起些涟漪,倘若一直一潭死水,这才是我无法忍受的。”燕矶子道:“你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二人这般闲聊一阵,不多时箫梁和轩紫雨也回来了。听闻一枝柳和冯岚回到客栈的消息后,箫梁并无什么过激言行,只是嘱咐轩紫雨照顾好卧床三人,自己则入屋就寝去了。见箫梁冷静至此,小龙和燕矶子均觉忐忑,询问轩紫雨如何安抚他的。
对此,轩紫雨只是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倒是教二人一头雾水。
三日后。
安宁镇北方,葬尸山,子时。
轩紫雨躲在暗处偷瞄不远处正在埋棺的程府上下,朝身后道:“郝朗,你千万莫急,待他们走远了我们再动手。”
郝朗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着那一身吓人行头,只穿一件普通衣衫,瞧上去倒也眉清目秀。他点头谢过轩紫雨,又朝后方的箫梁一众作揖道:“诸位的大恩大德,在下永不敢忘。”
箫梁道:“不必言谢,好好对待程姑娘吧。”郝朗道:“这是自然。不知诸位接下来做何打算?”只因见箫梁等人连马车都一并赶来,郝朗故而有此一问。
箫梁道:“我们今夜齐聚于此,其一确保你和程姑娘不会为突发情况所扰,其二便因我们接下来要往北方赶路,正好借此机会跨过此山。”
“既然如此,在下便祝诸位一路顺风。”郝朗环视四周,笑道:“这葬尸山常年浓雾弥漫,今夜却一反常态地不见半点雾气……或许是那冤死此处的丽娘,也为诸位的善行感动了吧?”这话说得众人驹失笑,唯有小龙面色肃然,直直盯着郝朗脸庞,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郝朗觉察到小龙的审视眼神,心中不由发虚,道:“小兄弟,你怎么了?”小龙淡淡道:“倒也无事。小子和你乃是初次见面,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故而送你几句话,还望你能笑纳。”郝朗道:“小兄弟但说无妨。”
“真情自有青天佑,歹意定为恶鬼伤。古来有因必有果,报应报应,如若得报时,遁地亦难逃。”小龙道完这话,见众人皆以古怪眼神望向自己,忽而笑将起来:“小子即兴之言,诸位无需置心。”
众人隐匿身形,从子时守到寅时,哭灵的程府众人这才先后散去。确认不会再有人中途折回后,众人即刻上前铲开坟墓,将棺材挖出,继而打开盖子将程婉儿救出。
轩紫雨喂程婉儿服下酣梦丸解药,不一会儿她便悠悠转醒。见得眼前众人欣慰目光,程婉儿明白自己终于能和心爱男子相守,不由喜极而泣,不住向众人道谢。
事情既已完美解决,众人自然告别郝朗和程婉儿,赶着马车翻山启程了。临别之际,轩紫雨还询问了郝朗那日程府相遇之事,然而郝朗对此也矢口否认,倒是令轩紫雨困惑不解,索性认为自己大概只是大梦了一场。何况箫梁在一旁再三催促,她只得向二人道一声“珍重”,这才跟随马车一道,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了远方。
待箫梁一行人去远,郝朗这才松一口气,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婉儿,东西呢?”程婉儿自衣襟中略略摸索,取出几件珠宝递予他,被他一把抢过端详片刻,眉头忽然紧皱起来:“怎么才这么点?”
程婉儿苦笑道:“我爹他为了医治我,几乎花完了家里的积蓄,我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了。便是这么些,也已是极限。抱歉了,阿郎……”郝朗冷哼道:“你以为靠这点东西,就够我们吃一辈子么?”
“阿郎?”程婉儿吃了一惊,郝朗见状意识到什么,即刻笑容再起拥她入怀:“傻婉儿,我逗你玩呢。从今日起我们就能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白头偕老了。”程婉儿喜不自胜,道:“阿郎,我们大可换去名字,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偏僻地方,搭一间草屋,再开垦两亩薄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日子虽然会过的比较清苦,但只要我们彼此扶持,那便什么都不怕了,不是么……”
程婉儿犹自欣喜地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浑然不知拥着自己的那个男子,此刻的眼神已然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