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祺后半夜都在房中制药浴,墨瞳坐在院中赏月,陪同她在院子的是白风。
墨瞳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用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今晚这月亮真暗。”
白风闻言抬头看了眼,一朵黑云零零散散地如单薄的黑纱遮住了月亮,清亮之外是一片黑蒙蒙。
“清夫人可是想说正犹如你现在的心情?”白风担心墨瞳会觉得尴尬,所以接下句话。
但是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墨瞳回转头看他一眼,“当然不是!我现在的心情是除去这一方亮处以外的整片暗区。”
怎么可能还有点光亮?
白风:“……”
“清夫人,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白风提醒。
“后悔?”墨瞳冷笑,“后悔能干成什么事?”
她长这么大,从离开家加入影子特工局到十八岁时亲手杀了第一人,再到此时此刻,她都没有过后悔一说。
“那药浴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来的。”
“承受得来就受,受不来就是死,不就只有这两个结果?”从她做特工开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看怎么个死法,好歹也得死得有价值!在现代跟黑手党同归于尽,亦如现在,为了更长远考虑,她绝不想时不时被毒蛊折磨,药浴若是能让她脱胎换骨,掉层皮也就掉了。
白风怔住了,就算是得道高人听说慕怀祺的药浴时都得打寒颤,更何况将这话说得如此淡漠的竟还是位刚及笄的女子。
慕怀祺出来了,墨瞳听到动静起身往房间走,慕怀祺在她经过他身边时握着她的手臂,再次发问,这也是最后一次问,若是她仍要坚持,他绝不会再多一个字,“你真的想清楚了?”
墨瞳挑唇笑了,拂去慕怀祺的手时,也是这么久来第一次冲他挑起眉眼,真真假假地说,“要真死了给我找块风水宝地埋了就成!也不枉咱俩相识一场!”
“好!”慕怀祺挑眉,不再阻拦她,嘴角牵扯出笑来,墨瞳进去关门,动作利索得不带一点犹豫。
白风看着慕怀祺,自家主子的脸半隐在阴影中,神色寡淡,琢磨不透情绪。
墨瞳走到屏风后看着浴盆中黑乎乎的汤药,方才还在门口时她就闻到这股浓重的药味,实在呛鼻。
她感慨一句,果然还是许爻熬的药浴更胜一筹,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
褪去衣裳后,墨瞳跨进浴盆,靠着盆壁坐下,除了头,整个身子都被汤药浸泡着。
稍不久,墨瞳的额头就开始冒汗了,她闭着眼渐渐皱起了眉,身体各个部位像是被针扎的感觉越发强烈,而后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钻破她的肌肤,挤进了她的骨血,蠕动啃噬着她的筋脉,越来越多……这种抽筋扒皮的痛苦刺激得墨瞳紧闭双眼仰着头,太阳穴爆涨,脸都快拧成了一团,白净如瓷的肌肤不停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来,但墨瞳仍死咬牙关不出声,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只能使在抓着盆沿的双手上,手背凸起的静脉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
这种痛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但是之后的每一分钟都要比前一秒钟更难熬!直到后来墨瞳感觉自己的意识越发的模糊!
慕怀祺在门外等着,但是却一直未听到屋内泡药浴的人痛苦的嘶叫声,不由得皱起眉。
“王爷,你说这清夫人是熬得过还是熬不过啊?”白风问道,他想到墨瞳今夜在院子里的话,对她不禁产生了些许敬意。
这都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了,里头竟然还未传出点动静来?莫非是死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白风又道。
慕怀祺终于被他说得烦了,回眸睨他一眼,“你这么急做什么?”
“……属下是担心,毕竟清夫人也是个姑娘不是?王爷,你平日里不是口口声声说最怜香惜玉的吗?”白风讪讪道。
慕怀祺瞪他,阴阳怪气道,“如今你倒是比我表现得要更加怜香惜玉了?”
泡药浴是不可半途而废的。
“……”白风识相地闭了嘴。
慕怀祺觑着细眸,到如今东方未晞都未出过一声,到底里面是怎么个情况?她是能承受得了还是承受不了?
好歹出个声,他也能接收个信号吧?
又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慕怀祺有些坐不住,推门就进去了,白风老实在门口等着,腹诽自家主子明明就不忍心,还硬装!
屋内烛光摇曳,屏风后的影子融在阴影中晃着,慕怀祺缓步走到屏风后,印入眼帘的是女子仰面躺靠着,身子被浓黑的汤药包裹着。
随着走近,慕怀祺似是看清了女子仍然紧皱的眉心,肌肤上的薄汗以及被咬破的下唇,染着似干未干的殷红。
慕怀祺蹙眉,正要上前为其看脉,不料浴盆中的女子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轮回,声音沙哑无力,“我可算是熬过来了?”
听到她开口说话,慕怀祺先是怔了一瞬,随即反倒心松了些,“嗯。”
“这药浴,也不过如此嘛!”墨瞳轻嗤,俨然是一副不过就是泡了个普通的澡的样子,但是真实的痛劲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活动手脚了。
慕怀祺也有些意外,她竟然真的熬过来了,而且……竟然能强撑着没有喊一声。
此时此刻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对她,是好奇,还是欣赏亦或是其他,如今复杂得更捉摸不透了。
“我抱你去休息。”慕怀祺走近浴盆。
墨瞳还仅存一点清醒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