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独独选中了我?”
一瞬间,过去几年中的种种无端的冒出,在施焦顾脑海中盘旋。
它们不断旋转着,堆积着,越来越多,越转越快,如同一个扭曲的黑洞,仿若就要在下一秒将施焦顾一口吞没吸收。
那场绑架、在最困难的时候预授的那一百万、极力邀请对暴力驱逐事件的报道、获奖、开报社、在幕后扫清报道障碍、要求报社发假新闻…
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对方早已安排好的。施焦顾痛苦的发现,自己一直心怀感激的对象,竟然就是曾经绑架布姐与小狄的残忍凶手。
“对,他们还杀人。”
想起这一点,并没有让他好过一些。只是让施焦顾想要反抗的决心又一次微微松动。
“他们可是以猎杀再生人为乐的怪物。
早在最开始时,也许早在自己开始调查再生人离奇失踪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更多混乱的事件,夹杂着过去与现在的复制感受齐齐涌现。
受访者、山顶日出、其实这有两个我、49人聊天群组、山涧里的通讯器、消失的尸体、没有画面的视频文件、马桶里燃尽的火…
无数的细节开始在施焦顾脑中流过。他想要从中抓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难道在那次绑架案以后,他们就已经决定好要用这种方式来控制自己?先是让我重回记者这一行,之后提供各种帮助让我获奖。
自己开报社?
这一手,看来还真的是正中那群狗杂种的下怀。
等我现在稳定了,就要开始收割了吗?
以后机会还多?
呵呵。
开来是想一直就这样讹下去啊。”
起身走到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明明灭灭的河滨,施焦顾苦涩难言。随手拿起宽大窗台上的水晶酒器,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这酒还是施焦顾与报社同仁们,之前庆祝自家报道又在网络引起大讨论时喝剩下的。看着酒器里的透明棕黄液体,施焦顾摇头。
同样的一瓶酒,记得那天喝明明是甜的。
又喝了一杯,依旧苦涩。皱眉一口咽下,不信邪的施焦顾直接拿起水晶酒器,对着瓶口咕嘟咕嘟直往下灌。还剩小半瓶的透明液体就这样被他一口吞下。
酒液顺着喉咙灌入胃肠,全身一暖。倒是嘴里最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之前一切的苦与涩全被一冲而散。一股子柔和咽下后,便是有火焰在口中灼灼。混着莫名焦香的辛辣酒味这时才在整个口腔鼻腔里萦绕盘旋。
施焦顾似乎是品到了这酒的妙处,又一次抬起酒器,这才发现水晶瓶里早已空空。只有一点垂挂在瓶壁上的淡淡黄色,还在和着酒器璀璨生辉。
酒没了,但他还醒着。
突然有种很想哭的冲动,但泪水却是怎么也流不下来。
施焦顾开始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对方第一次以“答可”这个狗屁名字找到自己时,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答可”在邮件里说,是因为看过自己的写的评论,这才通过老师家的报社找到了自己。
当时怎么就没有问一句,到底是看过自己写的哪篇报道?
如果对方答不上,是不是从那时起就会有所警觉。
紧闭着眼,施焦顾揉着自己的眉心。他记得自己当时原本是有怀疑的。
可,怎么后面,就这么容易的,又相信了对方?
如果当时给原来报社的那些老家伙们去一条信息问一问。问问,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人打听过自己。
如果那样,是不是事情的结果又会不一样?
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头,施焦顾知道,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
那时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找过去的同事问一问。却是因为该死的面子问题,终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现在想来,就算是一两年没有联系,就算是一开口就是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可那又怎样?难道那帮子老鸟还会不回答自己吗?
那时自己怕被他们取笑。可他们过去谁的玩笑也没少开不是?最重要的是,就算被他们取笑一下,不就算被他们取笑个一年半载,那又怎样?自己又不会少一块肉。
如果当初问了,
如果那人根本没有找过报社,
如果自己没有接下那份专栏的邀请,
如果…
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便是如果。
越想越是无力。施焦顾无比懊悔自己当初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对方。自己竟然就这样,按照对方早已设定好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他当然知道后悔已是无用。可除了懊悔,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或者说,有的情绪一旦陷入进去,又怎么可能立刻抽离。
不过,现实总是有办法让人清醒,逼人面对。
很快,身后传来“叮咚”一声轻响。施焦顾茫然回头,下一秒,目光已是快速聚拢在那块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屏幕之上。
又有一封新的邮件提示静静停在屏幕右上角。
看着呈四十五度倾斜在桌面上的工作台操作光屏,施焦顾无厘头的想起了这块屏幕的尺寸,840x597毫米。
真是太大了。大到隔着这么远,都能看清右上角邮件提示下方的内容预览。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很贴心啊,竟然没有要求自己立刻做决定。施焦顾真希望自己此刻已经醉了,再不用去忍受这一天犹豫不决的煎熬。但他却是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