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外,江郅靠墙而立,微微低下头。
黑发松软的搭在他额头上,眼睫盖住了他幽黑深邃的眸,病房里的说话声,无比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幼时的悲惨和年少的不堪,原本是他心底不可触碰的禁忌,此时被母亲讲述出来,如同扒开了他用冷戻狠辣打造的坚不可摧的外衣,露出心底最脆弱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事实上,他把秦梦舒送到电梯口就回来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可以阻止母亲,但他没有。
他压抑着内心深处不断滋长的暴戾情绪,双手指节因为拳头握得太紧而泛起青白,手臂上青筋如龙,蜿蜒盘桓,昭显出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生平第一次,他心里生出紧张的情绪。
在知道他过去的悲惨和不堪的经历后,她会怎么看待他?
鄙夷还是嘲笑,同情或是可怜?
……
病房里,江夫人唏嘘地讲完一切,看着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儿媳妇,突然觉得轻松下来,压在心里多年的重担,仿佛找到了分担。
她拉着林浅笑的手,神情恳切地说道:“笑笑,答应妈妈一个请求好不好?”
林浅笑吸着鼻子点头,声音因为哭过而有些嘶哑,“好。”
江夫人目光温柔地说道:“陪在阿郅身边,好好照顾他,好吗?”
“好。”
见林浅笑答应,江夫人顿时高兴起来,婆媳俩亲热地说了好一会话,江郅才推门进去。
江夫人早就猜到儿子在门外,但她没有拆穿。
“怎么去了这么久?把梦舒送回去了?”
“她大哥的助手过来接她回家。”
江郅淡声回道,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下意识去捕捉女孩的身影,而是神色冷淡的走向沙发,把平板电脑和文件装进公文包。
江夫人见儿子收拾东西,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为了让林浅笑安心挑选婚纱,佣人小兰和小果被江夫人支出去办事,现在还没回来。
“笑笑,你跟阿郅先回家,定制戒指和婚纱的事你不用担心,反正日子还没定来,我们慢慢挑,一定挑到让你喜欢和满意的。”
“嗯,我知道了。”林浅笑起身跟江夫人道别,“妈妈,那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看你。”
“好,路上小心。”
江郅收拾好东西,转身跟江夫人说了两句,就径直往病房门口走,黑眸自始自终都没朝林浅笑看过来。
林浅笑也没多想,拿着包包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进入电梯,离开住院大楼,上车。
期间,江郅眉眼冷漠,一言不发,连眼尾余光都没给林浅笑一个。
上车后,林浅笑绞着手指,闷闷地想道:他又生气了,肯定是因为秦梦舒吧?
他们是高中同学,又是同桌,他作业被班上同学故意毁坏藏起来,是秦梦舒帮他向老师做证,证明他写了作业,他被全班同学排斥孤立的时候,秦梦舒主动跟他做同桌,他被冤枉是小偷的时候,是秦梦舒帮他说话,还把学校的事通通告诉了江夫人。
换作是她有这样一个朋友,被他第一次见面就刁难,她肯定会比他现在还生气。
林浅笑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江郅,他垂眉敛目,修长分明的手捏着一只黑色的电子笔,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快速划动。
好不容易等对方停了笔,她鼓起勇气小声喊道:“江郅。”
男人置若罔闻,黑眸专注的盯着平板电脑的屏幕。
车厢里安静得诡异。
林浅知以为对方不想理他,正愁该怎么办时,忽然听到低沉冷冽的:“说。”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秦姐姐是那种关系。”
江郅手上书写的动作顿住,顿了顿,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这是他上车后,第一次看她。
她漂亮得如同盛满星光的眸子里,此刻满是不安和紧张,神情透着让他看不懂的小心翼翼。
鄙夷,嘲笑,同情,可怜,那些让他下意想回避,甚至一想到就忍不住恼羞成怒的想法和神色,一个也没有。
他收回视线,把手里用做伪装忙碌的平板随手扔开,单手揉着额头,忍不住自嘲。
他险些忘了,他太太是个脑袋和精神都异于常人的小傻子,他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和想法去揣测她。
江郅把紧绷的身体和情绪放松下来,低沉的嗓音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林浅笑。”
“啊?”
林浅笑杏眸微亮,一直观察着江郅的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
他果然就是为秦梦舒的事生气呢。
她才提了一句,他就不生气了。
“你刚刚说的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嗯?”
林浅笑杏眸中浮起迷惑来,“你跟秦姐姐是什么关系,你应该最清楚呀。”
江郅沉默地看着她。
要不是知道她是个傻的,他都差点以为她是在讽刺他。
“我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别的女人有了什么关系,所以才问你,还是说,你在怀疑我跟其他女人有什么关系?”
林浅笑小脑袋被什么什么关系给绕晕了,没好气的回道:“她不是你的同班同学同桌嘛!?”
“跟我同过班同过学同过桌的人多得我自己都记不清,这算有关系?”
跟他同桌过的女生多得他数不清!?
林浅笑有些郁闷(酸溜溜)的回道:“那你还真是好棒棒噢。”
他眉头微皱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