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方面?”风昱喃喃重复着,眼神有些灰暗的眸子慢慢拢了丝亮色,凝视着少女镇定从容的神态,迎进她清澈明亮的眼眸,那两点墨晶冰锐的亮仿佛就如在黑夜里引导的明灯,拥有着奇异安宁人心的力量,风昱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飞快在脑中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以他政治的敏锐直觉,他几乎立刻嗅出了某种叫做阴谋的味道。
语丫头说得对,瘟疫的事与库银在途中发生意外的事,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目的便是要将墨白调离帝都,好让墨白对他们鞭长莫及……。
东方语看着他勾魂的桃花眼再度泛出迷人的光彩,唇畔缓缓绽放了一抹绝代风华的笑靥来,无论前面有多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只要他们自己首先不惊慌,就一定会找到突破口的,现在他们迫切要做的是争取时间。不过,一切都得先离开天牢再说。
“对了,你知不知道墨白去的地方离帝都有多远?”
“事发地点距帝都大概有六百多里远吧,怎么……?”疑惑未问出口,风昱心里蓦地惊得直下沉,语丫头的意思是,墨白也有危险?
东方语看见他骤变的脸色,眨着明亮清澈眼睛,嘴角无声淌出一缕冰凉笑意,风昱显然也想到了她所担心的事。
“风昱,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她轻悦声音淡淡响起,眼神一瞬澄亮如星辰,“据我观察,太后是个极为严厉的人,我想知道,她对你们所有孙辈都一样严厉不亲近吗?那她为何又独独对墨白例外?”
风昱动了动僵硬的姿势,往少女方向挪了挪,飞快抬眸四下张望了一会,才低声道:“这件事涉及到一件皇室秘辛,你确定真想知道吗?”
打听皇室秘辛,万一今天他们牢里的对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即便她这次侥幸不死,日后也死定了。
东方语微微弯起嘴角,清澈眼眸闪亮闪亮的,她当然知道打听皇室秘辛是禁忌,但现在,唯有弄清事情的源头,她才好找到突破口,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喂,你不会再靠过来一点,还有,你该不会除了轻功,别的什么都不会吧?”少女挑眉凉凉一笑,半含揶揄半暗示道。
风昱怔了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也眨了眨勾魂桃花眼,对少女露出会心一笑。
只要他没说出声,就算这牢房四周有监视的人,也听不到他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又怎么去告密呢?
只是这铁栅,还有这墙壁,光是看一眼,他就觉得胃部翻腾得直想吐了。风昱就着昏暗的光线,目光定定凝在铁栅与墙壁一刻钟之久。
在东方语怀疑他是不是打算将他的眉头都皱出三条小溪的时候,他闭上眼眸,一咬牙,以豁出去的神情,“蹭”一下掠到了离东方语最近的铁栅,靠着墙壁凑近了少女从铁栅中侧过来的耳朵。
少女圆润如珠的耳垂近在他温软唇畔,风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呯呯加快了几分,鼻端嗅着少女清淡体香,心神禁不住随即一漾,因少女侧头的姿势,有几缕发丝便调皮地扫落到他脸上,又从他衣襟钻入到他脖颈里。
也不知是因为少女的气息还是少女独特的幽淡体香,还是因为牢房里光线太暗的关系,他忽然便觉得身心激荡,目光落在少女风华绝代的容颜上,他觉得这锈迹斑斑的铁栅与黑乎乎的墙壁也没有污脏得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他微张了薄唇,缓缓朝那暗影里娇艳欲滴的脸颊移了过去。
“喂,磨磳什么呢?”东方语皱了皱眉,不满地动了动有些难受的脖子,“你知不知道这姿势很累。”
风昱一惊,随即回过神,收敛起激荡的情绪,悄悄地看了少女一眼,心下暗自庆幸,幸亏这牢房光线不好,不然让这丫头看见他脸上发烫,一定又要趁机嘲笑他一番。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梳理头绪吗?总不能东挑一点西拣一句的跟你说吧。”风昱略了垂下眼眸,借着暗影掩饰涌动的火烫,以一贯玩世不恭的语调应付她。
东方语嘿嘿冷笑几声,倏地扭头直直盯着他,那眼神晶亮得直让风昱心底发毛。
以为她是好糊弄的吗?她分明感觉到他刚才心不在焉,居然敢眼睁睁对她说大话,这厮一定是久了没吃她的苦头,欠教训!
“那现在,梳理好了吗?”少女将尾音拖得绵长,那凉凉的充满威胁的调调,风昱就是再迟钝也听得出来。
心下忍不住有些哀怨地想,他好歹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东晟皇子,怎么老是被这个丫头威胁,还被吃得死死的,不就是被她拿捏住了他洁癖的小毛病吗?
他要改,以后一定得改掉这个小毛病,再不用受这丫头的威胁。
他叹了口气,朝少女作了个手势,随即便见他薄唇微张,牢房里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便再听不到一丝别的声息。
东方语越听,那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珠便越发明亮得惊人。
“原来皇帝竟不是……,难怪太后对墨白会露出那种慈祥的眼神……,原来对于太后来说,他比你还要亲。想不到内里还有那么复杂的事情在里头,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人逼着你往那条路上走……,哎,想来做皇室中人还真是累!”少女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但她明亮的眼睛里分明漫过幸灾乐祸之色。
风昱除了无奈地抽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