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军事历史>任行太白>第1章 太白不去,刀兵不断

永昌元年(公元322年)

阳春三月,惠风和煦,建康城早已是绿意盎然,正是占花分席、曲水流觞的好时节,但此时城里城外车骑慌张,人马相踏,绝非郊游踏青的情形。更有伤兵溃勇三五成群拥塞街头,都言朝廷大败,大将军王敦已攻破石头城,兵锋正锐直指皇城,这建康城眼看是不保了。

大晋王朝兵祸不断,京都被人攻破已经不是头一遭了,先是永嘉五年洛阳城破怀帝被掳,再有建兴四年长安城破愍帝出降。头两遭都是胡人干的,今次总算轮到汉人自己大显神威,大将军王敦以清君侧为名屯兵建康城下,旦夕破城,是行伊霍之事,还是断绝晋祚,也只在大将军一念之间了。

大晋王朝的中枢——太极殿,仅剩十来个侍卫守在殿外,殿中更是空空荡荡,偌大朝堂只有太常卿荀崧和中书侍郎蔡谟侍立在玉阶之前,而那个倚在御座上,神色惶恐之人,正是当今大晋皇帝司马睿。

此时的大晋皇帝司马睿竟已自觉脱去皇帝朝服,仅穿着一身常服呆倚在御座之上,王朝末日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望着眼前这两位忠义臣子,指着整齐叠在一旁的皇帝朝服,抱怨道:“王处仲想做皇帝,早和朕说啊,朕让予他就是,何必累百姓受苦。”

中书侍郎蔡谟见皇帝心灰意冷意欲禅位,急忙劝道:“陛下,琅琊王氏累受大晋皇恩,负天下士族之望,扶陛下以镇江左,非是胡人不知lún_lǐ,岂敢窥伺帝位?逆贼王敦举兵犯上,乃是恃宠而骄,虽然猖狂无状,却也未必敢伤及两宫,陛下示之以宽抚,其必当引军退去。”

司马睿只是苦笑,他知蔡谟博学多智,向来语出中的,但以如今形势,前有帝位相诱,后有青史唾骂,王敦是否敢于篡位,怕是连王敦自己也不知道。

“告知王敦,他若还心系晋室,那便就此息兵,朕依旧与他琅琊王氏共安天下,如其不然,皇帝让予他,朕。。朕退为琅琊王。”

“陛下,”太常卿荀崧一字一顿说道,“事至如今,陛下怕是欲为琅琊王亦不可得!”

荀崧是司马睿荀妃同族伯父,荀妃之子乃是司马睿长子,正是当今皇太子司马绍,是以荀氏一族与司马家休戚与共。荀崧眼见皇帝窘困,心中不禁叹息,除却世祖武皇帝,大晋历代皇帝无有善终,惠帝痴呆二十年而被一张饼子毒死,怀帝和愍帝先后做了匈奴俘虏屈辱至死,至于眼前这位,如今也是祸福难料。当今天下纷乱,北方中原之地司马家子嗣已是死伤殆尽,仅剩江左这一脉,如若王敦心狠,那司马家怕是要就此绝嗣了,为今之计,须有万全之策。

司马睿闻言已是脸色煞白,他知荀崧所言不虚,王敦若敢篡位,司马家危矣,又岂会有琅琊王可做?

“荀公!岂敢妄言!”蔡谟惊道,他踏前一步,大声道:“陛下”

司马睿摇手制止蔡谟,望向荀崧,问道:“荀卿可有良策?”

荀崧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王敦大军尚未入城,请陛下即刻分遣宗室诸王皇子出城以避王敦锋芒。”

其实不必司马睿分遣,除了司马睿本支皇子,宗室早已四散逃逸,但于乱兵之中能否保全却是难讲。昔年洛阳城被匈奴大军攻破,怀帝便是于乱军之中被匈奴俘虏,宗室子弟更鲜有逃脱,纵使幸免于难,一旦流落民间,养尊处优的司马家王爷王妃们更是难以存活。司马睿登基至今,能自江北寻归的落难宗室屈指可数。

蔡谟一听荀崧所谓之良策,急忙谏道:“陛下万万不可,纵使一赌王敦敢否篡立,也万不可置诸皇子于乱军之中!”

“荀卿?”司马睿望向荀崧,一脸疑惑。

荀崧看了眼蔡谟,心想蔡道明虽然智计出众,终是欠缺历练,老夫岂会出此下策?望向司马睿继续说道:“当今天下,二都倾覆,中原沦丧,王敦叛逆,然我大晋立国一甲子,岂乏忠勇之士?近有平西将军祖少士屯兵谯郡,承其兄祖逖之部曲,屡抗羯酋石勒,是为我大晋北方屏障,远有凉州牧张成逊,世代勋卿,忠于朝廷,旅赴国难,今又接纳中原流民,以一州之地而敌匈奴,声威日重。臣下之意,陛下可遣一皇子出镇监军,或至谯郡讨伐羯胡,或至凉州讨伐匈奴,如此一来,如若王敦退去,此举也无关紧要,王敦若敢行大逆之举便是保全皇子之策,中兴晋室诛灭逆贼亦指日可待,望陛下决断!”

司马睿非是没想过自己出逃,但他不敢去赌能否逃过王敦大军搜索,若在王敦意欲不明的情况下一旦被俘,那大晋朝最后一点君臣纲常便丢个干净了。而荀崧之计倒是两全其美,精选卫士护送一皇子出城就藩,虽然也担着危险,却总强过坐以待毙。

司马睿闻计先是一振,但却又哀伤起来:“若用卿之计策,祖约张茂恐怕便要成为下一个王敦了,我司马家的皇帝,便只能给人用作傀儡么?”

蔡谟暗叹,荀崧之计看似万全,实为饮鸩止渴。永嘉年间,陛下承琅琊王之爵无一兵一卒孤身出镇建康,到任半年仍无江东士族投效,全赖琅琊王氏王敦王导兄弟一力扶持,始登帝位。而王敦恃功自傲,愈加骄横,君臣日渐反目,以致如今带兵作乱。倘若以一皇子出镇地方,谁能保证现在的忠臣不会变成下一个王敦?

可依眼前形势,莫说再出一个王敦,便是再出一个曹操,也得捏鼻子认了不是?

司马睿哀叹良久,终是,也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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