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回去吧。这里冷,你的身子才刚刚好,可不能再冻着了。”竹茹的声音在这冷酷的西风里,很是温柔,就像身上那件斗篷一样体贴而温和。
“不碍事的,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人都僵了,出来走走,我就回去。”师潇羽无意回去。她的这点任性,早在竹茹的预料之中,“可是你再不回去,我怕祁爷见不着你,就着急了。”
“不会的,你不也找到我了,他要找我还能找不着啊。他要着急就让他着急好啦。”师潇羽的口吻有些满不在乎。竹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低下头来,不作声。
“话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还要多亏夫人有心,在雪上留下了踪迹,要不然,我还真寻不着您呢。”
方才竹茹捧着热好的袖炉从外头过来,见房门虚掩,又见门口有一行足迹,心下一凛,唯恐有人趁其不备再掳走了夫人。是而,她缘着外墙,附耳凝听,未闻人声,才蹑步而入。
见屋内空无一人,着实一惊,但见师潇羽的外衣俱已不在,妆奁处似有动过的痕迹,被窝也尚有余温。料想若是被人掳走,应该不会有余暇整理妆容和床铺,所以她猜测,师潇羽多半是独自一人外出赏雪去了。
不过,前车之鉴,她不敢大意,立即返身出门去找这位不省心的祁夫人。还好,雪迹未销,尚有迹可循。
沿着逶迤的足迹,她很快就找到了师潇羽。她暗暗松了口气,也庆幸自己临出门时顺手拿的东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对不起啊,害你好找。”
“夫人言重了,保护你的周全是我的分内之事,夫人不必抱歉。”
二人的对话略显客套,二人的表情略显生涩,说完这几句话,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似乎两个人之间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话题,竟连多余的客套话也挤不出一句来。
“反正我都出来了,祁爷一时半会也不会找我,不如你就陪我走走吧?”师潇羽缓步上前,替竹茹拂去肩膀上的落雪,似乎有意想拉拢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对于师潇羽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竹茹显得有些意外,突然睁大的双眼愕然地望向对方,吃惊的嘴巴竟也忘了正面回应对方的邀请。
“你有事吗?”
“没有。”
竹茹不善于拒绝,当然,她的内心也从未想过推辞。
其实就算师潇羽不说,她也会陪在师潇羽的身后,直至她兴尽而归。只不过,那样的话,她就只是一名尾随其后的随从而已。
“那走吧,我听田小二说,这园子里头有一枝难得的绿萼梅,绿趺黄蕊,翠钿依红,犹似人间萼绿仙人。此等百花之魁,你我岂能错过,就陪我去寻寻看吧?”
这位祁夫人对梅花有着天生的痴狂和迷恋,这一点,竹茹早已知晓。所以大病初愈便出来踏雪寻梅这种事,对于这祁夫人来说,也就再自然不过了,是而,竹茹也就没有多想。
“夫人请先,竹茹随后便是。”竹茹以一贯恭敬而拘谨的方式答应了对方的邀请,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话语里头有些勉强的意味,说完,她又赧赧地低下了头。
“好吧!”师潇羽微微一笑,欣然转身,向着园子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
伴随着二人的脚步,厚厚的冰雪里发出了一串被碾碎的声音,那松软而又结实的声音就像一位充满妙思的向导指引着二人前行,空气里氤氲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一种莫名的静谧。
七星楼后院的园子其实并不大,只是天色过暗,光线不足,再加上前两天客栈里出的那场命案,这里一下子没了往日的生气,尽管临近年下,红色的灯笼里散发着喜庆而祥和的光芒,却依旧驱散不了冬日里阴冷的气息和血腥的秽气。而这场大雪的降临,似乎也在有意加速这里枯败的颓势。
二人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一株绿萼梅,其实,在这个大雪漫漫的时节里,万物都已被大雪掩埋,纵然它是萼绿华,也很难展露出她的嫋嫋仙姿。
竹茹有心劝师潇羽回去,但是也知这位夫人越劝越不听,所以便一直跟在其后,不敢出言进劝。
在园子里徘徊了好久,师潇羽不禁有些疲累,也有些泄气,在一片小竹林前停下了脚步,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苦竹,自言自语式地发了几句牢骚。
她原本可以去找田小二的,但是她总想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时那一刹那的惊喜,不期而遇,倾盖相逢,就像扣弦度曲之时妙手偶得的一刹灵感,就像吹竹理谱之时倏然相逢的一个音符,会让她莫名地激动好久。可惜,今天似乎没有这样的幸运。
忽而,阒静的园子里窜入了一群小孩天真烂漫的嬉笑声,从假山后头传来,他们追逐打闹着,欢蹦乱跳的在雪地里挥洒着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与快乐,所到之处,除了一片狼藉,还有一阵阵无忧无虑的喧笑声,这显然与师潇羽雪重寻梅的雅兴格格不入。
突然,听着一个粗壮而严厉的声音从远处吼来,将这一群孩子吓得立时连滚带爬地奔出了院外,而那个粗壮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就像在驱赶着一群未经许可而擅自窜入自家菜园的小鸡一样驱赶着那一群孩子,而那群孩子则像一群小鸡一样,一哄而散,带着一身的白雪,带着一阵欢快的笑声,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当中。
师潇羽若无其事地立在原地,带着一种似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