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君夸奖!”对连山真君的赞许态度,凌砄依然不卑不亢。
谢他夸奖?而不是通常的自谦?连“过奖”都不说。这是确实对自家徒弟上心了,连山真君挑了一挑眉,这个白石,虽然是老实人,倒也有些意思!
连山真君在凌砄面上略一凝视,微微皱眉:“白石,你眉间断纹与生机并现,前路莫测……我们走后,你这少清山可要把持好了,万事谨慎一些。”
“谢真君指点。”凌砄顿了一下,低头真心谢过,未见慌疑焦虑。非是他信不过这位玄机门前辈的提醒,而是他于自身祸福已经看得极淡,能做的,不过是始终如一地维护好少清山的防护大阵,加紧训练弟子罢了,慌,亦无用。
而且,得了这位前辈一句提点,已经不易。
连山真君不禁点点头,善信的这个徒儿,虽然金丹受损,前途已断,心性却是积淀得越来越沉稳了,不枉言是这小子与他相交多年,自家徒儿眼光果然不错,随自己!
“听闻北注州近年有魔踪偶现,广平以西,我道门势力亦有些退却。魔门销声匿迹了百十年,似乎又有些沉渣泛起啊……”连山真君拈了拈胡须,感叹了一句,看着凌砄若有所指。他是知道这少清山的,不谈凌砄自己的前因后患,还有一帮弟子来源颇杂,若道魔纷争再起,只怕这一山的人无法置身事外。
昔年凌砄正是纠缠在道魔纷争夹缝里,才落至如此颓境,累得老友善信也送了命。想到这里,连山真君心头对凌砄的几分不喜又涌了上来。
凌砄默然了几息,再度弯下腰去:“凌砄代这全山上下谢真君费心提点,弟子等,必然谨守初心,不违道门训义!”
祁宁之与少清山人自然是一番依依惜别。
各人都拿了自己得用的物事来作临行礼,采珠姑姑忙里忙外,装了两只青空葫芦。
只有幼蕖与守玄,他们对祁宁之还没到惜别的程度,两小要闹腾的事太多,顾不上来掺和依依不舍的场景。
“看不出你人缘倒还不错!”连山真君倚在一艘星纹浮槎上,懒懒看向下方少清山头依然伫立的几名弟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恭敬侍立的祁宁之。
“少清山凌砄师叔待宁之委实不薄,诸位师兄师弟亦是真心待我。”祁宁之犹豫了一下,恭恭敬敬地回复师祖。
师祖平日不是闭关就是出外探秘,极少见。虽然师祖对自己和颜悦色,自己是他嫡亲亲的徒孙,他最心爱小弟子的独苗徒儿,但是,祁宁之对面前这位元婴真君还是敬畏有加,心里有莫名的压力,手脚举止自动回复到往常玄机门养成的规矩礼仪范式,少清山上的随意笑谈和少年意气收得一丝也不剩。
“那也得你讨喜才是!我们玄机门的弟子,在哪里都是发光的!”何况是我的徒孙!连山真君心里接了一句,不过这话就没必要在徒孙面前说了。
连山真君自得地捋一捋长须,以他元婴真君高度眼界,方才见山上弟子资质优劣不齐,心内对凌砄收徒眼光已是轻轻一哂——哪里像玄机门,特别是他连山一脉的弟子,那得优中选优,力求完美,才有机会入他的法眼。好在少清山这几个人根基都还算扎实,灵神饱满,嗯,算是教得不错。
目送星汉槎远去,云清拍拍明炎的肩膀:“回吧!日后见面机会多着呢!”
幼蕖揪着师父的袖子小声问道:“师父,那位连山真君算卦准吗?”
凌砄见弟子齐齐回过头来,眼不错地齐齐盯着他,不由一笑:“这位连山真君呀,与你们言师叔一样,仗以闻名的是剑术,而不是卜算。”
这意思是,连山真君方才说的未必准喽?
“可是,言师叔说有牵连在孤崖海,果然就被留在孤崖海了呀!那说明他们的卦象还是准的,不然,言师叔就不会往孤崖海去了啊?”幼蕖迅速找到了疑点。
“你言师叔啊,他真的不太灵,以前还算我以后会儿孙满堂呢!”凌砄摊摊手,一脸无奈。
大家哄笑。
“这个也不算错,师父你现在不就是儿女成群?以后,当然是儿孙满堂啦!”明炎跟着起哄。
“嗯,这倒是,师父以后能不能应这个卦,就看你们了!”凌砄眼底无一丝阴霾,跟徒弟们开着玩笑,神情很是轻松。
幼蕖松了一口气,眼睛眨了几下,犹疑地看向大师兄:“大哥,你知不知道连山真君的卜算术啊?是不灵吗?”
“这个啊……”洗砚迟疑了一下,“连山真君确实是以剑术见长。玄机门里,就连山真君这一支以修剑术为主,若有人去求玄机门的卜算,都是求其他真君真人出手。”
“玄机门并非只攻卜算之术的,亦非人人擅长相术。”三师兄云清出言补充。
向来实诚的大哥三哥都这么说了,幼蕖再找不到可问的,这才暂停了追寻。
“小九,你别操心啦!”老八守玄赶紧地揉揉幼蕖的眉头,“就算有什么,师父师兄们也会安排好的!就算那老道士说得有几分真,他话里头不是还说了,并现的还有生机么!”
“嗯!”幼蕖握握拳,“我们好好儿修炼,练出一身好本事,什么也不怕!”
“那是!”凌砄老怀大慰,摸摸幼蕖的头:“我们小九现在已经很厉害啦!再练练,以后师父就等着你们,”他转头拉过守玄,把老八也括了进来,“等着你们顶起少清山的天呢!”
“真的?”守玄眼睛睁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