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椿树下有人家,黛绿色的青瓦是因为它滋长着苔藓,漆黑色的木门木窗木墙迎着朝阳发出晶莹的光尘,是因为它们都漆上梧桐油。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木房,三层楼的木质结构的楼房。
这是江雪饮的家,这是她的心安之处。
江雪饮,女,十七岁,人族。
十七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这整个大椿村的村民都知道。
气质高雅,这是大椿树无意间发现的,平时的她只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准确来说只是一个村姑,一个家务勤劳的好孩子。
她不像村里其它的村民,有大把的时间游山玩水,有厉害的身法可以去遥远的人类集镇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第一次出远门去千里之外的洪福镇,是去出售她自己吃不完的椿叶。
不过,那一次出门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开头,集镇上的人都叫她臭丫头,或者是叫她臭椿女生。
没有人买她的椿叶,还奚落她,人前无所谓人后却黯然神伤。
也就是在那一刻,大椿村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大椿树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八千年没有发芽,但是大椿村的村民都知道,江雪饮出生那一天黄昏,天现异象。
大地回春,大椿树发芽了。
那一年深冬的黄昏,灰蒙蒙的天空下飘着鹅毛大雪,她的父亲江月夜请一帮村民在她家喝酒。
而她的母亲徐婉妍就在大家酒尽兴的时候,生出她来。
她出生后,黄梅花刹那间开到调谢,裹着她的毯子结出冰霜。
抱着她的鼠仙瞬间被寒气逼出原形,接下她的黄大仙也不例外,后来的九尾狐仙勉强接住她。
荼靡花开的时候,她的父亲带着她的母亲离开大椿村,也离开了她。
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只给她留一个名字叫江雪饮。
江雪饮这名字取自一句诗词歌赋: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事实上也是这样,她出生后吃的东西第一口不是母亲的爱,而是他父亲的酒。
她的母亲徐婉妍不幸被寒气伤害,已无力哺育她。
她自己因为寒气入侵的缘故,几乎一出生就是一个冰霜婴儿。
为了拯救她,她的父亲江月夜急中生智给给她一杯酒。
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江月夜只得再次入世,却把刚出生不足一日的女儿江雪饮托付给大椿村的三仙等村民。
那时候大椿树还是大椿树,它还不会说话,它还没意识,它正处复苏的春天。
它开口说话的时候是看见江雪饮独自在它的村下黯然神伤。
它说:“你不必为此而难过,因为我只属于你,给你我的椿叶我是香椿树,给别人我的椿叶我是臭椿树。”
对于一棵树会说话,十五岁的江雪饮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在她身边的都是一群妖怪,虽然他们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听了大椿树的解释,江雪饮化悲伤为力量,把从别人那里受到的伤害全部转移到大椿树上。
她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愤愤不平地骂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被他们骂成臭椿女生,都是你这臭椿树害的,你还我名誉。”
一会生,二会熟,两年下来,这一树一人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就算没有大椿村三仙等村民的陪伴,她也不会感到孤单,因为她还大椿树。
大椿树虽然能口吐人言,却是哪里也去不了,除了能说话,它真的是一棵树,一棵大树。
这棵大树的树冠像一把大伞,把江雪饮的家罩进自己的怀里,像一个母亲那般温柔,又像一个父亲那般伟岸。
这棵大树无风也自动,它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新芽抖下来,并且还有规律和秩序飞落在江雪饮摆在家沿上的竹筛上。
两年来,年年如此,简单美好。
只是两年来,江雪饮始终没有研究明白,大棒村香臭两仪重叠的奥秘。
今年看着即将出远门的江雪饮,它忍不住叫住她。
它说道:“道术已为天下裂,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属于我们的文明已断绝,属于我们的大道已经绝于天地之间。”
江雪饮停住脚步,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大椿树悲凉的话话。
她回过头来,问道:“大椿树,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说的是,谢谢你让我从退化的趋势中再活过来,让我与这个世界还有一点共同语言。”大椿树说道。
“怎么会是谢谢我?”
江雪饮百思不解地问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亿万宗物之母,你终于降临人间,这世界必将因你而改变为你而改变。”大椿树说道。
大椿树此时已变成一棵珠光宝气般的神树,它继续飘渺虚无地说道:“请原谅我的行就将木,无法给你礼遇。但是我感到你往后的人生并不太平,你过来我树下,我传你一个逃生的神通。”
对于神通,江雪饮是做梦都想要的,她也没少要求大椿村三仙等村民教她,奈何人妖殊途,没有适合她的修炼法术。
当大椿树叫她的时候,她还是半信半疑走到大椿树下,“能行得通吗?不是说人妖殊途吗?”
“因为你是亿万宗物之母,我的仙术里还有一套适合现在你们人族修炼的。”
大椿树说道:“它的名字叫做三素云。”
大椿树解说道:“你学会它,只要小心点,这天下没有几个可以追得上你。”
江雪饮问道:“它比鼠仙的缩地成寸还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