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将眼镜眯成一条线,嘴边勾起一丝不屑。
荣音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轻挑了下眉毛,“怎么,不信啊?你们既然接下了这暗杀令,总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小眼睛没说话,旁边一个虎背熊腰的糙汉子却粗着嗓子哼了一声,“知道,少帅夫人嘛。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天津卫谁人不知道你?”
“是吗,我这么大名气呢。”
荣音佯装笑意和他们打趣,不动声色地和他们谈判,“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们也该知道我丈夫是谁,你们当着他的面劫走我,不怕惹上麻烦吗?”
这句话让对面的小眼睛微微变色,“你说,朝我开抢的那个男人,是少帅?”
他这一问,让在座所有人都惊的站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孤陋寡闻,实在是段寒霆太过低调神秘,报纸从来不刊登他的照片,就连当日的婚纱照,也只能辨认出新娘,新郎官的脸很是模糊。
可以说,京津一带认得少帅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他们这些生活在灰色地带的。
“不然你们以为是谁?”
荣音有些疑惑,她和段寒霆在街上拉拉扯扯了半天,这些杀手既然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不可能看不到那一幕啊。
小眼睛抿了抿唇,一旁的汉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艰难的说:“我们以为,是你的什么小白脸姘头。”
荣音懵了一秒,蓦地睁大眼睛,“什么?”
他们竟然以为……
荣音又惊又怒,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气得脑袋一阵懵,真想大声地质问他们,一个个长的都是什么眼睛,瞎了吗,段寒霆那厮从头到脚哪一点像小白脸了?
更何况,她在世人眼中有那么不守妇道吗?
前阵子莫名其妙地传他和韩晓煜的谣言,这会儿又误以为她在外面有什么姘头……这都是什么鬼?
那大汉也表示很无辜,嘟囔道:“谁让你长的那么……”
荣音一瞪眼睛,气势夺人,“我长的怎么了?”
那大汉看着剽悍,却被她吼的一哆嗦,从嘴里脱口而出四个字,“招蜂引蝶。”
荣音:“……”
她冷冷地眯起眼睛,这会儿手里要是有把手术刀,她能当成给这人开膛破肚,让他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那大汉被荣音充满杀气的眼睛吓的缩了缩脖,鸵鸟依人似的躲在了小眼睛的身后,嗫嚅道:“雷哥,她……她瞪我。”
小眼睛无力地站着,眼皮渐渐有些沉了,荣音见他半侧身子都被浸在血水中,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你身上的抢伤,若是再不治,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荣音面无表情地说。
她话音刚落,小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堪堪朝后倒去,他身后的大汉吓了一跳,忙将人接住,喊了声“雷哥”,一票人齐刷刷跟着站了起来。
一帮人七手八脚地将小眼睛抬到了角落的席子上,满脸担忧地喊着他的名字,突然一个小丫头冲进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哥哥!”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声音更是清脆,哒哒哒跑向了小眼睛。
“哥哥,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小丫头看着哥哥浑身都是血,惊恐地瞪大眼睛。
小眼睛勉强睁开双眼,朝妹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冬儿别怕,哥哥没事。”
“呜呜,你流了这么多血,还骗我……”小丫头吓得直哭。
荣音看着无助哭泣的小丫头,眼前恍惚闪过当年,她趴在阿娘身上痛哭的情景,阿娘浑身是血,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娘闭上了眼睛。
从那时,她就坚定了学医的梦想,她再也不要看着在乎的人离她而去,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勾起往事,心头一酸。
荣音轻喊一声,“小丫头,别哭了。我能救你哥哥。”
小丫头猛地回过头,满脸的泪痕还没消,瞪大眼睛瞅着荣音,轻轻抽泣了一下,哽咽地问:“真的吗?”
“真的。我是医生。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我给你哥哥动手术。”
小丫头二话不说立刻朝她走过去,却被小眼睛喝住了,“冬儿不要!不要放开她。”
很管用的,小丫头顿住了脚步。
她惶惑地回头看着小眼睛,“为什么呀哥哥,她说她能救你的命。”
小眼睛动了动唇,不知道该如何跟妹妹解释这其中的利益纠葛,看着一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兄弟们,他咬牙道:“我不用她救。”
荣音挑了挑眉。
小眼睛撑了撑身子,强打起精神,对一旁的大汉道:“虎子,给我拿瓶酒来。”
虎子“哎”了一声,去角落里把仅存的一瓶白酒拿过来,就剩半瓶了。”
“够了。”
小眼睛接过酒瓶,布满血丝的眼睛迟疑一秒,便转化为坚定,捏紧酒瓶,对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就浇了下去,白酒灼伤,空气里仿佛都闻到一股焦味。
荣音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小眼睛疼得扬起脖颈,脸上连带着脖子涨得通红,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嘴里却还是由于疼痛溢出了小兽般的嘶叫,“唔……”
光是听声,就知道有多疼。
“雷哥!”“哥哥!”
一群小弟都心疼地红了眼,想过去抱着他,却又不敢。
小眼睛忍住这阵疼,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