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尽快赶回去,荣音让雷震抄近道,沿途有几条泥泞小路,坑坑洼洼的,颇为颠簸。
段舒岚被颠的有些疼,冷汗都冒了出来,咬着牙极力忍着。
荣音见她表情痛苦,索性将她抱在怀里,能减轻些痛楚,给她擦着汗,轻声安抚着她,“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段舒岚苍白着一张脸,凝视荣音良久,哑声问,“为什么救我?”
打从荣音嫁到段家,段舒岚就不喜欢这个弟媳,起初是因为她对荣淑印象不好,觉得荣家家风不行,教不出什么好女儿,连带着也看不上荣音。
后来是因为荣音太得宠,则诚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打小性子就冷清、孤僻,向来不近女色,以前她还在为这个弟弟发愁,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恨不得放在掌心里的那种,甚至一次次为了荣音和她闹别扭,几乎和她翻了脸;不仅是他,连一向挑剔的母亲,都对荣音这个儿媳妇颇为赏识。
她最亲的两个人,都被荣音给抢走了,她看着荣音,简直比看到林孝成养在外面的狐狸精还要抓心挠肝。
她视荣音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以为荣音对她也是如此。
可今天,偏偏是她进林家救了自己。
“我没想救你。”
荣音淡淡道:“是母亲担心你,以为你得了伤寒,则诚也惦念着你,可他军务繁忙没有时间,便只能派我去林家探望你。我本来想看一眼就走,你那么讨厌我,估计也不想要看见我,谁曾想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你是则诚的大姐,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让你留在林家被林孝成那个畜生继续折磨吗?”
她口气清淡,没有往自己身上揽功,反而有种被逼无奈的意味,却让段舒岚听着舒服很多。
若荣音借此机会故意和她亲近,反会让她觉得假。
车进了城,雷震问去哪儿,荣音报陆军医院,段舒岚拦了下,“别,我不去医院。”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
陆军医院是为军中和上层社会服务的,免不了遇到些官太太,被家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光彩,到时候被宣扬出去,段家大小姐丢不起这个人。
“不去医院,那送你回段公馆?”荣音问。
段舒岚忙拒绝,“不,不行!”
如今段公馆,母亲和则诚都不在,没人会拿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当回事,父亲日理万机,不会管这种小事,应该说从他把她联姻给林家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没她这个女儿了,至于那些个姨太太,以前在闺阁之时天天上赶着巴结她,而今看她跟母亲和弟弟闹掰,在婆家又不得势,一个个的尽说风凉话去了。
便连陆卿卿,如今对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昔日所谓的好姐妹,翻起脸来无情极了。
人当真只有在低谷之时,才能看清身边人的嘴脸,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谁又是别有居心、虚情假意的。
陆军医院不去,段公馆也不去,荣音总不能把段舒岚扔在酒店,只好带回了自己家。
她和莲儿一起将段舒岚扶进客房,准备给她检查伤势,光褪衣服的过程就耗费了大半天,伤口没有及时处理,都黏在了衣服上,每动一下就扯的段舒岚疼得浑身颤抖,只好拿剪刀将衣服剪开,露出一道道狰狞刺目的伤口,好多处都化脓发炎了,荣音和莲儿一边给她涂着药膏一边骂林孝成这个杀千刀的!
段舒岚趴在床头,疼得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是一言不发。
哀莫大于心死。
在被囚禁的几天,她把所有的脏话都说尽了,她被他扯着头发扇了十几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她抱着头躲着他的鞭子,她越骂他就打得越重,最后她甚至觉得他会将她打死,她不敢再骂了,她甚至抱着他的腿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地认错、求饶,她将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可换来的只有他的辱骂和殴打。
她想去死,可他偏让她生不如死。
她想不通,为何婚前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婚后却像是换了一张脸,能冰冷凶恶到如此地步。
好不容易上完药,荣音和莲儿都折腾出一身汗,段舒岚脸全被冷汗浸湿,像是洗过了一样,雪白一片。
荣音给她打了消炎针,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把脸,摸着她的额头有些低烧,让莲儿又搬来一床被子给她盖上,让段舒岚好好睡一觉。
段舒岚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就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荣音让莲儿去煮点清粥,等段舒岚醒来了喝,一看时间来不及了,连澡都顾不得洗,就让雷震将她送去医院,下午还有一台手术需要她来做。
手术难度不大,一个小时完成任务,荣音本想给段寒霆去个电话,临时又来了一个得阑尾炎的官太太,哭着嚷着点名要她主刀。
这一天下来累的荣音腿软,却还惦念着戒烟室的小王爷,问他状况怎么样,护士说挺能折腾的,戒烟室都快让他给拆了。
“他有本事就让他拆,我那不少布偶,还有个巨型沙袋,都给他送进去,搞不好戒完烟还能练出一身肌肉呢。”
荣音调侃了几句,喝了杯茶歇了片刻,便收工下班。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段舒岚还没醒,荣音进浴室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和车子的鸣笛声。
段寒霆回来了。
荣音披着睡袍走出去,头发还没干,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浑身都蒙着一层水汽,明明未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