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怯怯的模样,段夫人看着倒是心头一软。
到底是个孩子。
她面色缓和了几分,道:“行了,别跪在那儿碍我的眼了,起来吧。”
荣音这才缓缓起身。
段夫人一番教训,令荣音心悦诚服,自己到底是年轻,有很多人情世故的东西不够练达,而婆婆是真的在费心费力地教她,否则何至于说这么多?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忠言逆耳,荣音不是糊涂的人,谁对她是真心,谁对她是假意,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过来,坐。”
段夫人赐座,顺手给她倒了杯茶,荣音诚惶诚恐地起身,“母亲,我来。”
她左手执壶,右手垫在左手手腕处,动作行云流水又不失礼貌,段夫人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还是满意的,一个人的教养总是体现在一些细枝末节。
“是媳妇不省心,让母亲操心了。”
荣音端起一杯茶盏,敬给段夫人,这话不再假装敷衍,而是真心实意地认错。
段夫人接过茶抿了一口,算是原谅了她。
“你别怪我对你疾言厉色。”
段夫人淡淡道:“你是则诚的妻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媳妇,我当然是盼着你俩好的。我知道,之前我对你有诸多试探,让你抵触良多,也请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则诚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他是段家嫡子,肩上扛着奉军的未来,他的妻子,必定是要与他风雨同舟的,说白了,就是要有母仪天下的才能。”
“母仪天下”四个字狠狠雷到了荣音,让她不由咧了咧嘴。
段夫人见状轻笑:“你还别觉得夸张,奉军未来的主母,可不就得母仪天下吗?说实话,我原本没想要和荣家联姻,是你公爹固执己见,定要报恩,才将则诚舍了出去,这桩婚事一波三折,我就不多说了,他既然在荣家三个女儿中选择了你,就说明你有你的好,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
荣音腼腆地一笑。
“至于你们家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年你在荣家,当真是受苦了,我更没想到的是,曾经那样耀眼夺目的京剧名角孟晓娥,竟然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凋零的。我是孟先生的戏迷,她的戏只要在北平演出,我几乎场场不落,带着则诚去听,我曾经还和你阿娘促膝长谈过呢。”
母亲一直都是荣音的软肋,她红了红眼圈,攥了攥手,“我阿娘遇人不淑,没有我幸运,能遇到少帅这样的男子。”
“男人都一个样,没有靠的住的,女人到头来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倏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荣音愣愣的抬起头。
段夫人脸上露出几分神伤,“你刚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或许我跟你说这些不合适,但早点跟你说,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如今虽然是新时代,都在倡导一夫一妻制,可你看有几个男人是这样的,不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也曾和则诚他爹甜蜜恩爱过,可这幸福的时光在我怀舒岚的时候就破碎了,他不仅早在娶我之前就有了外子,在我临盆之际又从军营里带回来一个女人,就是你二婆母代氏,后来又陆陆续续娶了几个如夫人,直到我将你五妈妈盛氏送到他的床上,这才消停了下来,不再纳妾了。”
荣音吃惊地张大嘴巴,万万没有想到,圣宠优渥的五夫人,居然是段夫人亲自给大帅纳的妾!
“我要跟你说的是,男人的心从来没个定性,你别看则诚是我儿子,我还是要这样说,抓不住男人的心,至少你要握住其他一些东西,无论是地位,还是财势,让自己成为他的依靠和掣肘,永远也离不开你。我性子不够绵软,被伤了心之后便不想再见到他,留着段夫人的位子,不过是给子女一个仰仗。”
段夫人紧紧握住荣音的手,慨叹一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则诚和他父亲不一样,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只要真心待他,他必不会负你。我说这些,不过是提前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当兵之人外出打仗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不偷.腥的?只要不往家里带,便随他去就是了。”
荣音听着心中甚是别扭,几乎在大声呐喊:不!
段寒霆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纳妾的,如果他在军营里有别的女人,如果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那么……她真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荣音下意识地将手攥紧,忘记段夫人此时正握着她的手,指骨被捏的生疼,段夫人看着荣音煞白的小脸,心道自己是不是说多了?
卢妈在一旁听着各种着慌,暗道夫人今日怎么话这么多,却又不敢拦,如今见荣音脸色都变了,赶紧上前道:“都晌午了,该吃饭了。”
荣音回过神来,忙将手松开,段夫人也适时抽回了手,暗暗咬了咬牙。
这小妮子,力气还挺大。
“我……我去给母亲做饭。”荣音说着,慌慌张张地起身出去,到门槛时差点绊倒,心里乱的一批。
在小厨房里,亦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手忙脚乱的,打翻了不少东西,卢妈心里暗叹一声,都怕她伤着自己,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刀,“我来吧。”
食材和药材都在锅里放好了,只需要放在火上熬就可以。
卢妈见荣音一脸的心事,于心不忍,劝道:“少奶奶别多心,夫人就是这个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