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颐王十五年,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城中各处酒肆店铺纷纷开门揽客。
街道上,贩夫走卒达官贵人们来来往往,洪亮的吆喝声不间断地响着。东边吆喝着卖炊饼,西边吆喝着卖包子……
一派盛世繁华!
缅城,北城门附近。
酒家刚打开店门准备招揽生意,就听到外面嘈嘈杂杂的声音,不由好奇伸长了脖子瞧。
城门口黑森森的全是人。
“嚯!张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城门口怎么涌了这么多人?”
酒家一边瞅着城门口,一边向旁边摊位上的中年男人走去。
“嗐,还不是常郡那边凌汛,大坝决堤,难民都涌过来了。”
“常郡发大水了?”酒家愣了下,面露不忍,“啧,可怜唉。”
“谁说不是呢,只是唉,这年头谁不可怜呢?”张哥看了眼被挡在外面的人,沉默片刻继续吆喝着卖自己的小物件。
“小哥,这个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
“给我包起来。”
“好嘞!”
酒家在大门口站了会儿,叹了口气摇着头进了自家店。
一墙之隔。
城内,热闹繁杂。
城外,哀嚎遍野。
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孩在包子铺边晃了几晃,随后呲溜呲溜地从人群缝隙里挤过去,往荒凉的城南跑去。
女孩跑的飞快,紧捂着怀里的温热,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疾掠而来的黑色身影。
猛地一撞,女孩怀中包子滚落出去。
啊!好痛!
包子!
我的包子!!
宁玉精致的眉眼盛满了怒气,连话都懒得废,直接出手。
宁玉从小跟着阿爹习武,功夫不错,不过那人的功夫似乎更高一筹,不过五六招就将宁玉制服。
女孩被反扣着双手蹲在地上,难以置信。
为什么连十招都没走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阿爹这个骗子!
说什么他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哼,牛皮吹破天了吧,等见面一定要好好嘲讽他。
宁玉鼓着腮帮子想。
“喂,小乞丐。”一道年轻的声音从上面落下来,声音好听,却有几分恶劣。
嗯……还是先想办法脱身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阿爹时常教导她的。
对,包子而已,捡起来还能吃,再不然待会儿再去偷……呸,拿!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宁玉当机立断,立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对不起好汉,都是我的错,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班门弄斧了,求好汉饶命!”
好汉似乎被女孩的举动惊到了,错愕片刻,随即大笑道:“你这小乞丐,真是有意思……刚才不是挺横的么?”
少年的声音本就好听,带了笑意之后仿佛春风裹着骄阳而来,炽烈地冲击着人的耳膜。
宁玉不由自主地扭过头瞄了眼好汉。好汉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如青松,气势赫赫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星海的双眸。
真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宁玉想。
不论从穿着上、还是气质上看,这少年都是个富贵公子。
富贵……
女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腰间,手有些痒。
女孩面容脏兮兮,一双眼睛却流光溢彩,少年在看到女孩的眼睛时怔了下,随后顺着女孩的目光垂眸觑了眼腰间鼓囊囊的荷包,伸手将荷包解下,指尖勾着荷包带子,飞快地转。
女孩的眼珠子跟着荷包转。
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愉悦:“别看了小乞丐,再看也不是你的。”
哼!真小气!
看也不能看?
这年头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看什么?
女孩一边在心底诽谤,一边仔细瞧了瞧少年的神色,少年看起来似乎并不生气,相反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宁玉的心安了不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好汉,您看您笑也笑过了,可否饶过小女子这一次呀?”女孩眨了眨眼睛,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
“现在才想起求饶?”那少年斜睥着女孩,唇角上扬,眉眼之间尽是张扬肆意。
“小女子真的知错了……”女孩半仰着头看他,一双眸子光华流转尽是真诚,“一看您就是个知书识理的人,想必您也不屑于与我一个弱女子计较……”
“你也算弱女子?恕我眼拙,真看不出来。”少年轻噗一声,笑的更加肆意,眸中光色流转,日月霞光尤不及他半分。宁玉从前除了阿爹,也就接触过常郡山下农夫壮汉,哪里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一时看的有些恍惚。
“喂——”少年见女孩看着他发呆,微蹙眉,手上用了几分劲儿。
“嘶……”
“疼疼疼!好汉轻点!”宁玉喊着,低下头咽了口唾沫,飞快地想着脱身之法。
女孩眼珠子乌溜溜转两圈,计上心头。
哈!有了!
女孩啜喏着抬头,刚抬头就瞪圆了眼睛,看向少年身后,神色骤变,“小心!”
听到女孩焦灼急切的声音,少年脸上笑容尽数隐没,目光也变得冷冽,他迅敏转身,身体绷紧,像一头面对危险的猎豹。
这是练武多年的本能。
宁玉很懂的。
她瞅准时机下猛力挣开少年的手,撒丫子就跑,以她最快的速度。
“喂!小乞丐你回来!你的东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