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正军的六十大寿,冯瑞英坚持要好好操办。惊喜酒店订了二十桌,凡是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都来了。还有好些与邑惊尘有生意上往来的,希望在惊喜的庞大系统中分一杯羹的,都不请自来。二十桌,差点没够。/p
冯瑞英看着这些人满脸堆笑地走到自己面前,说着各种吉祥话,心里就很受用。/p
周舟也很喜欢这样的场合,确切地说喜欢以邑惊尘夫人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仿佛每出现一次,自己的身份就加固了一层。/p
她笑盈盈地走向谢炜和向兰:“向兰,好久不见了。”/p
向兰可不觉得见到她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板着脸,生怕周舟看不出她不待见她:“咱们见与不见,也都一个样。”说完,心里还补了一句“还不如不见,免得生闲气!”/p
谢炜看了向兰一眼,有些许责怪。/p
这么多人在,周舟也不好生气,依然笑着:“我领你们去那边坐。”/p
“不用了,我们自己找座位就好。”向兰牵着谢炜的手走开了,在最角落的一张位置坐了下来。/p
谢炜埋怨道:“你是作为朋友来给邑伯伯祝寿的,不是来给人添堵的。你说你刚刚闹的是哪一出?人家好心好意和你打招呼,你却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p
向兰说:“我就看不惯她这两副面孔怎么了?”/p
“你和她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就算逢场作戏,寒暄两句不行吗?非得弄得跟仇人见面一般,你才开心?”/p
“对啊,我就想让她难堪,让她不开心。她不开心了,我就开心!”/p
谢炜叹了口气:“祖宗,你这样做对谁有好处?我们和惊尘这么好的朋友,你非和他老婆作对,不是让他难做吗?”/p
“他有什么好难做的。好好当他的老总,你看——”他环顾了一下整个餐厅,“多好啊,大摆宴席,一群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都来了。我看他都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从看守所出来的,怎么顺顺利利当上这老总的?”/p
“这都是多久的老黄历了,你还翻出来!”谢炜微微蹙眉。/p
“多久我都得翻。凭什么他们这样得意忘形?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却要颜溪一个人承受?”向兰鼻子一酸,声音变了调,“当初,他说要当啤酒厂的厂长,颜溪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说好了和他一起豪赌一场的,可最后他赢了,颜溪却输了。你说凭什么?你知道我看着这一切,想到的是什么吗?”/p
谢炜问:“什么?”/p
向兰说:“他们一起经历了一场海难,只有一块木板,他把颜溪推下了木板,自己死里逃生了。换句话说,他今天拥有的一切,是用颜溪的生命换来的。”/p
谢炜说:“就算是经历了海难,就算曾今在一块木板上,而这块木板是颜溪主动让出来的。”/p
“那他也不能这样坦然接受啊!”向兰烦躁地说着,“凭什么每次牺牲的都是颜溪。他老婆明明在演苦肉计,他看不出来吗?”/p
“那你想他怎么样?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婚。何况周舟要真死了,你觉得他和颜溪会幸福?”他苦口婆心地劝着,“你就不要替颜溪抱不平了,这场赌,没有人赢。邑惊尘也不过是在抱着残局,不肯认输罢了!”/p
“你的意思,颜溪就活该一个人背井离乡?”/p
谢炜说:“颜溪说了,她想走上更大的舞台。巴黎是时尚之都嘛,她去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p
“这样的鬼话,你也信?”/p
谢炜确实不相,但信与不信有什么区别呢?颜溪做了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得了。这些日子,他和向兰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可都没能改变她离开的决心。/p
“向兰,我知道颜溪要离开,你舍不得,心情不好。但是——”他一抬头,看到站在向兰身后的邑惊尘,怔住了。/p
向兰还在追问:“但是什么?”/p
谢炜看着邑惊尘,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但是,无解啊!”/p
“什么无解?”向兰觉得他的样子奇怪,再看他眼神直直盯着自己身后,忍不住转身。也不知道邑惊尘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她埋怨道:“你站人身后怎么也不出个声啊?吓我一跳!”/p
“你们刚才说颜溪要去巴黎,是真的吗?”邑惊尘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不是从他身体里传出来的。/p
谢炜张了张嘴,因为没想好说辞,最后只得放弃。/p
向兰没好气地说:“是啊,颜溪要去巴黎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p
“我——”邑惊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想终究是他把她逼到了这一步,离开这里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那里不会有这么多的闲言碎语。可是一想到从此他不能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小镇,呼吸同一片空气,他心里就空落落的。/p
她将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身影,慢慢地关于她的一切都会从生活中彻底消失,可能连名字都很少听到。/p
“惊尘!”周舟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走到他面前,“王总来了。爸爸让你去一下。”/p
她牵着邑惊尘的手,往颜正军所在的方向走去。微不可查地瞥了向兰一眼。/p
“颜溪要去巴黎了,你知道吗?”邑惊尘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她的眼神不仅厌恶还多了几分憎恨。/p
“我,我不知道啊!”/p
“是吗?”邑惊尘厌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