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銮殿早朝。
百官叩拜完毕,摄政王黎奉先已经按捺不住怒容满面,率先出列,“老臣有要事,请陛下裁断。”
皇帝目光沉沉,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何事?”
“城外驻军先锋营副将嚣仲守奉旨进京,参加七日之后围场狩猎,可昨晚却被战将军责打四十军棍。战将军越俎代庖,私下惩戒,还请陛下圣裁!”
虽然多日来摄政王府发生一连串的事件,令黎奉先备受打击,神情憔悴,可他此刻的精神看上去仍可算是矍铄,说出的话更是慷慨激愤,言辞凿凿,对此事显然极为不满。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一惊,四十军棍?这战无极为人果然狂傲骄矜,不负传言中的冷硬作风,下手如此之狠,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嚣仲守只怕是一个来月都下不了床!
“哦,竟有此事?”皇帝似乎也有些意外,闻言双眉一挑,不辨喜怒地道:“战将军!”
战无极应声出列,他今日上殿,未着铠甲,换了一身武将朝服,气质依旧疏冷,眉目英挺,面对皇帝威严的质问,不慌不忙地回禀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他说到此,顿了一顿,冷冷看着黎奉先,又继续道:“昨晚,我骁骑营副将魏天超与嚣仲守为了天香楼一个卖艺的歌女当众大打出手,滋扰百姓,违反军纪,嚣仲守不但不觉自己犯错,还以下犯上,不知悔改!于是末将按军令将他责打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黎奉先沉声怒道:“嚣仲守是红焰军的人,不是战将军骁骑营管辖之人,你既非他的顶头上司,越权下令责罚,他自然会有异议!何况与魏天超纠纷一事,究竟谁是谁非,还尚未得知,战将军此举未免有失偏颇!”
战无极冷冷一笑,“战某一家之言的确难以服众,幸好昨日天香楼一事,尚有三位目击证人,可以证实战某所言非虚!”
“证人是谁?”皇帝一听还有旁证,立即追问。
战无极面沉如水,淡淡扫过东方泽默立的身影,朗朗道:“三位证人是镇宁王,明曦郡主,还有太尉千金梁如月!”
此话一出,百官心中俱是一凛,镇宁王东方泽与明曦郡主联姻已成定局,三公之一的丞相苏相如毫无疑问地是他背后支持的第一大势力,而转眼之间,又与太尉千金三人一同出游,难道这其中又有着什么预兆?要知道太尉梁实初可是手掌京都三万守卫兵权,当今圣上最信赖的朝臣之一!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东方泽,质疑的目光,似乎都在揣测着他的动机,而东方泽神色坦然,一如古井深潭,无波无澜。
皇帝微微眯眼,锐利目光直视东方泽,“镇宁王。”
东方泽缓步出列,沉静回道:“回父皇,战将军方才所言与儿臣昨晚所见并无任何出入。”他言简意赅,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抛出这一句,静了一瞬,随即又道:“儿臣认为,为示公允,最好还是请明曦郡主与梁小姐一同上殿,将此事说明。”
东方泽虽然语焉不详,但是毋庸置疑的口吻,却已经间接承认了一件事实,那就是嚣仲守的确对战无极态度不敬,做了以下犯上之事。
皇帝面色微冷:“传。”
大殿上寂静无声,却隐隐透出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沉闷,人人心中都在暗自揣测,今日殿堂上即将发生的事,只怕会引发朝中更为深远的变动!
苏漓接旨上殿,与梁如月在殿外相遇,不约而同对望一眼。二人此刻已经完全明了,皇帝宣她们上殿的意图。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沉声问道:“你便是太尉的千金梁如月?”
梁如月身子微微一颤,鼓足勇气答道:“回陛下的话,正是。”
皇帝见状,微微一笑道:“好,你将昨晚去天香楼,见到的事讲给朕听听。”
听到皇帝和颜悦色,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到父亲梁实初沉稳的目光,在暗暗鼓励着她,心中惧意顿时又消了几分,当下将昨晚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苏漓暗自忧心,却听到皇帝威严低沉的声音道:“明曦,梁如月所言,可有何遗漏之处?”
苏漓悚然一惊,急忙敛了心神,昨晚的事,东方泽、梁如月都是证人,她当然不能随便砌词敷衍,当下沉声回道:“回陛下,梁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嗯。”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既然犯错,战将军下令责罚也是应当,似乎并无欠妥之处,摄政王是否过于小题大做了?”他深沉的目光中,有一丝冷意瞬息而逝。
苏漓心头顿时一凛,嚣仲守犯错挨打是一回事,这战无极越权私惩却是另一回事,可听皇帝的话茬,似乎并无责备之意,偏袒之心极为明显。如此看来……倒像是在谴责黎奉先多此一举?
黎奉先脸色立时一变,按捺不住反驳道:“陛下,如今三名证人皆能证明,战无极越俎代庖,私下惩戒,按照大晟军律,理应官降一级!”他拂袖上前一步,口气甚是强硬,一双厉眼冷冷扫过战无极年轻挺拔的身影,曾经横扫沙场的三军统帅,身上一瞬散发出来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面对黎奉先毫不退惧的态度,皇帝眸光阴沉,没有答话。
战无极微微眯了眯眼,不自觉地挺直了身躯,他本就生得比常人高大威猛,站在百官之中更是高出半头,犹如鹤立鸡群。他反唇相讥道:“王爷的红焰军,素有严谨威名,如今出了嚣仲守这等败类,若不及时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