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郊外,自耕农们正被组织起来,统一进行收割。这是高伯逸强制要求实施的,各家不再以“户”为单位进行秋收,而是以“村”为单位。/p
提高组织度,要从基层开始。只有让这些人先适应了共同劳作,合理分配人力,那么将来扩军的时候,这些农夫就不至于难以适应集体生活。/p
“今年的收成,似乎比预想的要好些。”/p
站在两块水田之间的田埂上,肚子胖乎乎的杨愔自言自语道。高伯逸治理蝗虫的策略,从一开始就提前准备,步步提前,将损失压缩到了最小。/p
各地受灾情况陆陆续续的报到邺城中枢,果不其然,邺城地区是执行治蝗策略最严格的地区,同时也是受灾最轻的地区。/p
此刻看到田间地头忙碌收割的农夫,杨愔也是感慨万千。作为中枢的官员执政,这不仅仅是让你行使权力,更是让你承担相应的义务。/p
你的一点点小错误,放到下面,就会无限放大。时代的一滴雨,往往就意味着某家人幸福安康,或者家破人亡。/p
送到你案头的时候,那些都会变成一串数字,消失在尘埃里。/p
“阿郎,今日楚王邀约到他府上晚宴,请柬在此。”/p
一个家仆匆匆忙忙赶来,将请柬交给了正在田间查看收成的杨愔。/p
晚宴么?/p
杨愔心中一紧,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事情了。目前高伯逸和几大世家之间出了点矛盾,而其他的小世家,又是盯着那些大世家的动向,不敢贸然上高伯逸的贼船。/p
如今独孤信已经带着他的人马进入到了齐国腹地,不出几日,就会到达濮阳,现在也是时候要有所动作了。/p
“我知道了,你去跟送请柬的人说,就说我晚上一定来。”/p
下仆走后,杨愔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晋阳鲜卑的压力就在眼前,邺城这边,也必须要把内部矛盾化解,不能继续再冲突下去。/p
这一点不管是高伯逸也好,还是汉人世家也好,应该都有觉悟了。今晚,就是解决矛盾的契机!杨愔相信那些大世家,包括弘农杨氏在内,都会给面子派人去一下的。/p
至于能不能谈成,杨愔觉得问题应该不大。/p
……/p
自从杨约等人到了潞州之后,斛律金就像是“思春”的少女一般,吃饭不香了,睡觉不踏实了,就连看书都没啥滋味了,心里老是吊着一块大石头,做什么都不得力。/p
这天早上,他刚刚在县衙后面的院子里打拳,没想到又被段畅打扰了兴致。/p
“斛律都督,那个……有个人找您,卑职已经将他安排在驿馆了。”看到斛律金面色很差,段畅小心翼翼的说道。/p
“有个人有个人,天下那么多人,你说话能不能爽快点,到底是什么人?”/p
斛律金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这个段畅,说话做事一点都不爽快。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叫做“眼缘”的东西存在。/p
如果你看一个人不顺眼,那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小心谨慎就叫唯唯诺诺,大大咧咧就叫脑子浆糊,如今斛律金看段畅不顺眼,也是这样。/p
“都督,来的人是您孙子斛律世达,从邺城来的。”/p
段畅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p
嗯?/p
这话吓得斛律金一个哆嗦。/p
“走,带我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p
这还他喵的不够早?人一来我就来通知你了啊!/p
段畅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跟谁说,依然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p
等斛律金见到斛律世达以后,和往常一样,又将段畅支走了。/p
“唉,非嫡系的人马,真是后娘养的啊!”/p
段畅感慨的叹息了一声。/p
……/p
“这真是斛律明月的手书?”/p
斛律金一脸凝重看着斛律世达问道。斛律光一向做事谨慎,这封信的内容,很难想象是自己儿子的手笔。/p
斛律金现在是连斛律世达也不敢完全相信,毕竟,对方已经在神策军中任职,立场非常可疑。这年头儿子坑爹,孙子坑爷爷实在是不要太多了。/p
“祖父,确实如此啊,叔父信物在此。而且他还耳提面命的交代了许多事。”/p
斛律世达一板一眼的将斛律光交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下子斛律金再无怀疑,只是感觉事关重大,可以说决定了家族今后二十年的命运。/p
一个不小心,今后还有没有二十年都难说。/p
“好,你就在驿馆休息,容我考虑一番。”斛律金敷衍了斛律世达一句。心里还在盘算着应该何去何从。/p
斛律世达一看就知道斛律金老毛病又犯了,他心一横,拉住斛律金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南阳的独孤信,已经率军北上,依附齐国,即日就会入邺城为官。依侄儿所见,此番段韶必败无疑,我们斛律家又何必跟着陪葬?”/p
独孤信?/p
斛律金大惊失色,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看着斛律世达的眼睛问道:“消息可靠么?”/p
“现在邺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祖父随便叫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真伪了。”/p
看来确实不假了!/p
“高伯逸这一手厉害了啊。”/p
斛律金啧啧感慨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高伯逸真是用一张独孤信的牌,把整个死局盘活了!/p
他考虑的事情,远比斛律世达看得的要多。如果高伯逸和独孤信之间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