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芙蓉将在季重莲那处发生的事情当作笑话说给季老太太听时,老太太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沉静,半晌后,才问道:“五丫头真是这么说的?”
“自然是的。”
季芙蓉笑着点了点头,“若不是五妹妹机灵,差了小丫环来请我,柳姨娘指不定还怎么嚣张呢!”
“不过,经过这事五妹妹也有计较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姨娘拿捏了去!”
季芙蓉说到这里也是面露得色,柳姨娘把持着四房下人们的卖身契,这才使得那些婆子以她为尊,凡事听从,不过也是四太太沈氏离去的突然,又逢季老太爷罢官之时,这后续事务没有衔接上的缘故,如今她在掌家,自然就要把一切都给理通透了。
“你做得很对!”
季老太太赞许地拍了拍季芙蓉的手,“还是你母亲教导得好,如今她可得闲了……”老太太向后靠了靠,灵芝立马拿了个秋香色的弹墨引枕塞到老太太身后垫着腰。
“母亲不过是想历练我罢了……这些事今后不也得会……”
季芙蓉说到这里咬了咬唇,俏丽的面容难得泛起一抹羞涩,老太太看得不由感叹了一声,“是啊,今年你便十二了,若是咱们还在上京,这议亲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或许是触及到了伤感之处,季老太太微微垂了目光。
“孙女不求什么,只要常伴在祖母膝下,陪着祖母聊天说笑,那便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季芙蓉滑下了身子,坐在罗汉床的脚踏上,头枕在季老太太膝头,摇着老太太的手好似撒起娇来。
她哪里不明白老太太的心声,如今虽然回了丹阳,可上京的繁华生活到底是忘不了的,只巴望着还有回去的一天。
从这一点来看,季芙蓉的心态便很好。
大老爷季明德便是季芙蓉生父,但一个七品小官背后又没有了依仗,怕在上京的日子更是举步维艰小心翼翼,哪里有在丹阳活得这般自在呢?
她不留恋上京的繁华,却也不嫌弃丹阳的质朴,是个很能随遇而安的姑娘。
“祖母,孙女想求你个事。”
半晌,季芙蓉抬起了头,一脸殷殷地看向季老太太。
老太太一怔,随即弹指敲在季芙蓉的额头,笑道:“你这猴儿又想算计我什么,怎地不去求你母亲,反倒找上了我这老婆子?”
“这事……还只有您老能帮上忙。”
季芙蓉笑着抱了季老太太的胳膊,亲昵道:“祖母,若是有一天我不在季家了,还望祖母看顾着五妹妹姐弟!”
季老太太微微眯了眯眼,半晌后,才状似无意地打趣道:“还说要一直陪着我这老婆子,敢情是早打算了以后……”
“祖母……”
季芙蓉又不依地撒起娇来,老太太这才敛了笑容,正色以对,“五丫头到底有哪里好的,值得你这般真心以对?”
季芙蓉直起了身子,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只是怜惜五妹妹年幼丧母……若真说她有什么地方博了我的好感,便是那份圆融大气,却又内藏风骨的性子,这一点不正和祖母一般吗?”
季芙蓉说到这里,已经是笑着望向季老太太,倒让她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一指点向她的额头,颇为无奈道:“就你会说话!”
季芙蓉不肯放弃地追问道:“那祖母是答应了?”
“你这样夸奖她,连带着我这张老脸都搁进去了,我能不答应吗?”
季老太太笑着嗔了季芙蓉一眼,“再说,五丫头也是我嫡亲的孙女,从前有他们母亲在我不好看顾,如今却必定会照拂一二,自不会让那等自以为得势的狐媚羔子欺负了去!”
沈氏也是季老太太慧眼相中的,当初不就是瞧上了沈家姑娘知书达理,聪慧内敛吗?
只是可惜沈氏少了争斗之心,或许也是她自己看淡了超脱了。
季老太太感慨地摇了摇头,圆融大气,内藏风骨……能得到季芙蓉这般评价,她倒真应该好好留意留意这个五丫头了。
*
二月二十八是季崇宇六岁的生辰,小孩子也不用特地庆祝,季芙蓉早打发了主子生辰该有的例银,由墨菊亲自送到了翡翠潭,季重莲又是一番安排后,刘妈妈便拿着银钱出门采办了。
季重莲亲自下厨,在后罩房搭建的小厨房里忙活着,碧元与红英也在一旁帮忙,足足忙活了一上午才歇下。
到季崇宇下学回家时,见着摆得满当当的桌子,也不由咧嘴笑了。
就在这时,门和窗户一时间被关了个严实,就算能透亮的地方也被人拿东西给挡了,季崇宇正在震惊之中,却见着季重莲不知道捧着什么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六根细长的红色蜡烛在黑暗中闪亮着,季重莲莹莹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歌声婉转优美,抑扬顿挫,虽然只有几句简短的歌词,却让季崇宇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连忙奔了过去,一把接住季重莲手中的桃木托盘,他这时才看清,托盘上放着一块足有脸盆大小的面团包,说点心太大了,说是白面馒头,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姐,这是什么啊?”
还插着六根红艳艳的蜡烛,季崇宇也迷惑了。
“这是生辰蛋糕,以后姐每年都给你做!”
季重莲倒是一脸兴奋,烛火照亮了她的脸庞,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竟然有股难言的清艳之美。
“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