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是对那小童说的,但实际是说给孟夫人和孟家的其他人听的。
孟家人果然羞愧难当,其他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除了孟夫人满面哀戚瞠目结舌,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
不为却毫不怜惜,她发泄一通出了口恶气,便随意地说了两句告辞的话离开了。
她刚走到厅堂外面,忽然身后传来声嘶力竭地惨叫声,随后便听见孟家儿女们急切地唤着:“母亲,母亲!”
不为立即转身回去,小跑着回到灵堂,一群人围在孟夫人身边,她也不知道孟夫人怎么了,赶忙扒开人询问:“孟夫人,你怎么了?”赵学尔曾经答应过孟廷照顾他的妻儿家人,若是孟夫人真被她气出了好歹,只怕日后赵学尔知道了会怪罪。
孟夫人匍匐于地,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掩住口鼻的衣袖上赫然一抹殷红,孟夫人又流下泪来,面上血泪交融,令人触目惊心。
“母亲,母亲您怎么样?”孟家儿女们又是一片慌乱。
饶是不为觉得自己有理,此时见到孟夫人如此模样,也不由得后悔自己方才话说得太重,赶忙道:“你们照顾孟夫人,我去请太医。”
还没有动身,便被孟夫人叫住:“不为姑娘留步。”
孟夫人不顾儿女们的阻拦,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没有一点血丝,虚弱的声音中却又不乏坚定:“不为姑娘,我知道你是皇后身边的贵人,可你也不能污蔑我家将军,他从来就不是奸恶之人。”
她虽然害怕不为向赵学尔告状,从此失去了最后的靠山,却也不能任由不为贬低孟廷,毁掉孟廷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
无论孟廷是什么样的人,不为知道她都不应该在此时与孟夫人置气,轻声劝道:“孟夫人不要生气,我先请太医来瞧瞧你的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夫人摇了摇头,蹒跚至薄木棺材旁,眷恋地趴在棺材板上,亲昵地抚摸着,眼泪再也止不住。
好一会儿,她才自言自语般道:“皇后曾经问过我,将军身居高位,又俸禄赏赐颇丰,我们一家人不缺吃也不缺穿,为什么还要贪人钱财,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我知道将军做错了事,如今他死了,世人都只会骂他是贪官污吏,大奸大恶之徒,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却不会相信他当初答应帮那商人刘二的忙,根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义气。”
“将军原本与刘二素未谋面,是他以前在军中的同僚说他们是老乡,请将军帮忙照应。旧日同僚相求,将军不好推迟,再加上他们一开始所求之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将军为了成全与昔日同僚之间的义气,便也就答应了,根本没有在意银钱的多少。却不想他成全了与别人的义气,却害了他自己的性命啊。”
孟夫人痛哭出声,一把扯下竖在一旁的挽联,白森森的挽联跌倒在地,上面赫然竟是“义气无用”四个大字。
不为这才注意到孟家人给孟廷准备的这幅挽联:上联:钱财祸人,下联:义气无用,横批:以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