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书召来唐谨:“你去田文乡问问,官府出银子雇佣劳力疏通衡河河道究竟是谁的主意?”
唐谨领命而去。
李复书之所以让唐谨去调查这件事情,是因为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他希望骗他的人不是卫亦君,而是赵同。
也许赵同真的是个与世无争的大才,深藏若虚,大巧若拙,以至于连他都骗过了。
如此才能解释得通赵同每每说起衡河河道疏通之事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却不想掩饰过头,显得有些笨拙。
但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承州确实有一位经世之才,但这个人不是赵同,而是出主意让官府出银子雇佣劳力疏通衡河河道的这个人。
那么赵同之所以在他面前遮掩疏通衡河河道的真相,是为了抢功。
想到这里,李复书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昨日她也出现在了衡河河边,并且碰巧与他相遇。
但他又立马否认了,毕竟这件事若是她的主意,没必要瞒着赵同。
李复书想了很久,仍然不知道究竟是谁说了谎,只好等唐谨回来再说。
少时,吴自远走了进来,问道:“殿下与赵同谈得怎么样?”
他与李复书这趟来承州就是为了赵同,所以赵同一走,他便马上进来询问李复书会见赵同的结果。
其实他与李复书一样,通过对赵学尔的认知和卫亦君的描述,以及这次的实地考察,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赵同这个人。
他心想李复书这次与赵同会面,结果应该很满意。
谁知李复书却摇了摇头。
“不妥?”
吴自远十分惊讶:“不应该啊,柳尚书力荐殿下与他联姻,卫司马对他推崇备至,民间的百姓更是对他赞誉有加,从各方面看来他都不应该是个无能之人。”
“大勇若怯,大智如愚,会不会是赵刺史藏锋太过,以至于连殿下也”
毕竟一个人若是真的想隐藏实力,别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李复书把方才与赵同会面的情况说给了吴自远听,疑惑道:“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若真的与世无争,为什么不去深山老林隐居,何必提心吊胆地在边境做刺史,一做就是十六年?”
“可他若是有心更上一步,又怎么会放过今日这样的机会呢?”
毕竟未来皇帝的信任和重用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遇到的,不然当初赵学尔也不会把卫亦君举荐给他。
吴自远道:“那我们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李复书道:“白跑一趟倒也不至于,至少这承州的确是有一位经世之才。”
“哦?殿下说是”
吴自远很快明白,李复书说的是提议疏通衡河河道的这个人。
这件事情看似很简单,实则却很不容易。
拿钱雇人疏通衡河河道这件事情本身并不难,难的是这个人要有体察民间疾苦的用心,悲天悯人的仁心,打破世俗规则的勇气,以及不惧失败之后被众人谴责的胆量。
赵同一出了三思堂,就去了求安居找赵学尔问罪。
他气急败坏地道:“你擅自决定疏通衡河河道也就算了,这次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划走了州府的银子,这是挪用公款你知不知道?”
“还好我反应快替你打了圆场,若是让太子知道你私自挪用公款,只怕我不但保不了你,连我也要受你的连累。”
赵学尔本来想着秋冬过后,田文乡的百姓服劳役偿还了挪用的代役钱,此事便也算了结了。
想必赵同即使后来知道了,也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谁知这件事情竟然被李复书发现了。
虽然承州的官员们对她插手承州政务已经司空见惯,但无论她做得多好,到底不是朝廷官员,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李复书追究起来,不但害了她自己,还会连累赵同。
既然赵同已经帮她打了圆场,那她现在该担心的就不是被李复书追究,而是赵同不让她插手承州政务。
为了安抚赵同,赵学尔十分诚恳地道歉:“私自挪用公款确实是我不对。只是若不疏通衡河河道,田文乡的百姓便没有水灌溉农田。”
“您是承州的父母官,看着您的子民水每日顶着烈日走好几里路从长源江运水灌田,难道就不心疼?”
赵同道:“我也想疏通衡河河道方便田文乡的百姓用水,这不是时机不对吗?”
“幸而你挪用公款的事情没有被太子发现,不然我这刺史之位就做到头了。”
他一想起这件事情便十分后怕:“你以后不许插手州府的事啊不是,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插手。”
“但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征得我的同意才行,不能再像这次这样擅自做主,明白了吗?”
赵同原本想说不许赵学尔再插手承州政务,但一想到之前很多事情若不是赵学尔替他出谋划策,他根本就解决不了。
若是不许赵学尔插手,以后再遇上难题可怎么办呢?
于是他迅速地改了口。
赵学尔也很是乖巧:“是,以后有事一定会与父亲商量,不会再擅自做主了。”
她嘴上答应得很快,至于能不能做得到,那就不一定了。
田文乡在郊外,唐谨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所以直到半夜才回来。
而李复书也就等到了半夜,吴自远陪着他一边下棋一边等唐谨。
两个人本来已经十分困乏,一见到唐谨便打起了精神。
李复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