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情正式开始了。第一幕却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一片战场,战后的场景。同样的烟雾弥漫,同样的箭支和尸体满地。但是就好像在电影之前引入部分所有的女子们都一样的静默一样,和之前成秋屏所有的涉及战场的处理都不同,没有伤兵的呻吟声,只听得见受伤的马匹悲鸣。一具又一具未必完整的尸体就这样曝露,中间偶有还能够动弹的人,却也不过是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罢了。更何况,那检查战场的异族看到伤者之后当下就补刀了。
风声,马声,刀兵插入肢体的声音。唯独没有这群人的声音。
和之前那一群女子一样的沉默,使得一种大恐怖带着寒冰的温度从所有影迷的尾椎向上攀爬。
无法理解,无法想象,为什么是这样的沉默呢?在遭遇了这样的命运,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之后,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态度呢?
一具尸体忽而动了动。然后,从这具尸体之下爬出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
少年身上脸上沾满了血迹,几乎看不清五官了,但是在摄像机飞快掠过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他不同于常人的一点——和之前那些女子们截然不同的,眼底就像在燃烧火焰一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他显得无比鲜活,就好像是四月原野上的春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少年从尸体之下爬出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挪到一边去,然后紧接着从这对尸体下扒出了另一具尸体,身着甲胄的,似乎身份不太一般的一个人的尸体。
“父亲。”少年这么叫了一声,声音沙哑难听,他推了推尸体。就好像对方仅仅是睡着了,他想要唤醒对方而已。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他再度推了推尸体,重复了一声:“父亲?”
少年的表情有点困惑了。他好像真的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了一样,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企图就这样从死神那里唤醒自己的父亲。但是,对于凡人而言。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法改变的事情就是死亡。
“父亲,该起来了。”他说着,仿佛自己并不是在这战场上。只不过是在问安而已。
镜头原本是从尸首侧面拍摄着少年,这一会儿却活动起来。从这具尸身面孔上划过。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那尸体面孔上暴睁的双目,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有从眼角流下的泪一样的鲜血……
镜头快速闪现了战场上的诸多其他的尸体。每一张面孔。无论黑黄,无论胖瘦,无论老幼,每一张脸上的眼睛,都是圆睁着的。那些眼睛里有着无数说不出的情感,但此时此刻,他们只能表达同样的一个想法——死不瞑目!
一种寒冷在所有观众心中蔓延。又或者这不是一种温度,而是一种愤怒?
“那是……冉家的子弟?”衣着华贵的异族骑在马上,抬起手中的刀,遥遥指着尸山旁的少年,“竟然还活着……”仿佛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慨叹,“是叫冉闵吧?”左右没有人应答,因为他本来就不需要回答。
看了两息时间之后,那人抬手道:“把他给孤带过来。”他就是发起这场战争,屠戮了这么多人的最终凶手,石虎。
骑士们飞快地过去,将冉闵带到了石虎面前。
冉闵站在地上,仰视着骑在马上的异族,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神色,甚至是懵懵懂懂的,到底,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或许他并不清楚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在他面前的这群人是什么人,否则,为什么他会在这群人搜索战场的时候主动出现,而不是隐忍偷生呢?
石虎也看着冉闵。这个孩子的父亲当年就是个孤儿,同样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两代人有着同样的遭遇,倒也有意思。而且,冉家人一向英雄善战……
对视不过是短暂几息的时间,很快冉闵就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受不住那屠杀者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味。
但石虎笑了起来,他说:“带上他,走。”
没人询问冉闵自己的意愿,在这里,他没有任何资格有自己的意愿。他将成为自己杀父仇人,甚至是整个民族的仇人手下的一员。
剧情快速地行进着,不过是一个过场,那个少年就变成了青年。
这是他的一场战争。
骑兵在呼啸,冉闵带着他的三千人纵马飞驰,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们不时停下,在路口处辨别地上的痕迹,偶尔收殓那深深草丛中被野狗或者别的什么动物啃咬过的森森白骨。有时也会看见那些已经吃人肉成性的动物,曾经被驯养的犬类,如今双目泛红,在看见人的时候不由自主流下唾液,这将它们的食谱暴露无遗。
那个青年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他在少年时,在战场上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不得不为仇人所俘虏的时候一样。事实上,此时此刻他正是他杀父仇人的将领。他正在为后赵这个国家征战。
在疾行了一段路途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村庄。
这里很偏僻,那道路上的青草告诉所有人这里有多久没人来过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仅仅是看外观的话,这座村庄还能够保持一个完整的形态,在这乱世之中,这很难得了。只是在此时此刻,这座村庄中却有着诸多不和谐的元素存在了。
乌黑的狼烟,取代了炊烟漂浮在空气中,是有人放火了。
有尖叫声和哭泣声,女性的,谁也知道这样的声音来自于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