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弓弦响处,离弦之箭飞奔远方,竟然在草场上延伸出了一道如旋风卷过一般的凹痕。紧接着,撞上箭靶的那支箭并没有穿过,而是由卷带过来的气浪将箭靶炸得粉碎,然后才毫无损伤地铿然落地。
和离惊讶到嘴都合不上,就连祁山也是双目圆睁,羡慕地看着老国君表演这手以气运箭的功夫。
“爷爷,你这招能教我吗?”和离激动地抓着弓箭过来拽住松文王。
“哈哈,”松文王也是得意非凡,大笑道:“所以你要耐心地学习射艺,并且把基本的气功修炼好,只有那样才能将技艺与实战结合起来。”
和离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防备胡思乱想之下却在点头间被手里的箭杆戳到了右眼,顿时便丢掉弓箭双手捂着眼睛跳了起来。
不多时,祁山已经取过一枚眼罩,敷上药给和离包扎了一下,可看起来像是个独眼儿的和离显得有些可笑,松文王便逗他道:“孤王听说独眼的人哭起来只有一行眼泪,却是未曾亲眼见过。你被戳疼了眼睛都不哭吗?不如哭一个给爷爷瞧瞧。”
松文王本是无心的这句戏言,被和离听去却理解为嘲笑他懦弱和学艺不精。和离当时便即大怒,他俯身拾起地下的箭支,转过来用箭簇对着自己,就当着松文王与祁山的面儿,狠狠朝右眼眼罩下的面皮处戳了进去,瞬间便血流如注。
“爷爷想看便瞧好了,”和离折断箭杆,傲慢地抬起独眼盯着松文王道:“此亦为一泪。”
“啊,这……”祁山阻拦不及,已是不知所措。
松文王也在震惊之中,扎煞着两手哆嗦半天,“来人,”他眼睛紧紧盯着和离脸上的鲜血,颤抖着叫过侍卫:“给我将这痴儿绑去箭靶之上。”
“啊?哎呀老王上不可啊!”祁山反应过来松文王想要做什么,惊得魂不附体,忙上前劝阻。
“闪开你。”松文王一把推开祁山,兀自从箭匣里又抽过一支箭,催促侍卫:“还不快绑了去!”
祁山一看老国君这是铁了心,连忙从身上掏出求救用的响箭,一连对着天上射出了三箭。他身为和离的师傅,经常要带着和离出去历练,因此为防万一,国君文和王就花大价钱去比香国请天工阁帮着订做了这三支预警箭,让他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便施放一支。
这里和离已被绑在了另一处箭靶之上,松文王也把箭搭在弦上,而祁山则是一边焦急地望着靶场入口,一边拦在老国君的身前苦苦哀求。
此刻原本正在寝宫中休息,由內侍给捏着腿的文和王,骤然听到这接连响起的尖锐呼啸,当即脸色大变,一脚蹬开了內侍,连鞋都顾不上穿便展开全身功夫,循着殿外远处天空中指示方位的响箭烟雾,没命地朝着靶场飞奔而去,并终于赶在老国君引弓的当口挡在了被绑的和离身前。
“父亲,这却为何?”
“躲开!”老国君勾紧弓弦,怒道:“此儿性情乖张,残忍凶戾,日后必定会败家破国。”
“父亲!”文和王跪下扣头道:“和离他从小机智勇敢胆略过人,若导以正道,将来必能够兴旺祖业啊,就算是败家破国,也该是他对手担心的事情。”
“唉!”老国君看着赤脚伏在地下的儿子,又看看一脸血渍满不在乎的和离,丢掉弓箭,叹息着转身离去,“儿子是你的,高竹国也是你的,我……我不管了!”
日后所有了解和离所作所为的人们,都会不自觉地回忆起这一天发生在高竹国靶场中的小小插曲。这个让敌人闻风丧胆,致令对手败家破国的高竹猛兽,便于那时已传出了凶名。
只用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十三岁的和离已经在竹林射手军中最使人恐惧的“竹枝部队”里做到了副将,而远在北方年仅十岁的秦毅也跟着吴先生模拟遍了国内可以找到的各种飞鸟野兽,转而开始模仿他人和戏曲里边的那些个神仙鬼怪。
时节又到了年关,十洲大地之上春潮涌动,辛苦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上至诸侯王公,下到庶民百姓,都在欢天喜地地准备着庆祝,而谁又能想到,眼前的这一太平景象已是如早春初开的冰河一般,正在加速地破碎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