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婵手里握着毛笔,怔愣的看着眼前摆在书案上的纯白的宣纸。
她想再画一次欧阳墨兮。
如果,如果她真的只有灰飞烟灭,那么她也要用自己这一笔一画把他的容颜全部刻进她的骨子里。
她一点都不怕死,只是,这一次,有一点不一样。
灰飞烟灭,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代表了她现在,就是她唯一能活着的时刻了。
她不是怕以后再也不能拥有生命,她只是舍不得,舍不得才刚刚抓紧的幸福,舍不得才爱了不到半生的欧阳墨兮。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低落到那纯白的宣纸之上,轻轻的一声,却让她猛地回过神來。
怔怔的看着那滴宣纸上的泪痕,月清婵摸了摸脸颊,又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
这种时刻,她不可以哭。
窗外倏地滴滴答答的响了起來,月清婵转头一看,竟是下起了雨。
月清婵呆呆的看着窗外那延绵不绝的细雨,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她给欧阳墨兮画第一幅画像的时候,也是这般细雨绵绵。
雨啊雨……月清婵突然有些感叹,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感受着指尖迅速传來的微凉。
雨,似乎是她和欧阳墨兮的媒人一般。
初次相见,雨点掉落下來,打湿整个屋檐,他淋湿站在她左边。
他美得像幅泼墨画中的仙,她靠近递他一张手绢。
他略微腼腆的笑,她丝丝红晕的脸。
而后的离别,是在那青石板的路上,她依依不舍,他笑意浅浅。
二次思念,她画笔一挥,宣纸上赫然是他如画的容颜。
那时候,雨就在窗外,丝丝点点,绵延无限。
“墨兮……若我再也回不來……你一定要忘了我……”想到曾经的种种过往,或甜蜜,或哀伤。
月清婵终究是掉下泪來,手里依旧是雨水的凉意,嘴里喃喃,带着眼角微颤的泪珠,梨花带雨。
她知道,若是她真的再也无法活着了,欧阳墨兮一定会念她年年,念她生生,念她世世,念她,地老天荒。
可是她不想,她不愿。忘了她,他的心才会如以往沒有遇见她的时候那般,清冷疏离,不悲不喜。
摆了摆手,将手上的雨水散去,月清婵走回书案前,又提起毛笔,打算挥毫洒墨,画出欧阳墨兮一如当初的那般如画容颜。
咬了咬嘴唇,月清婵终究开始画了起來,想着脑海里已然深刻的他的容颜,她认真的画着。
窗外的雨,依旧飘洒不停,屋内的人,情思浅浅。
可是,这静谧只一瞬就被月清婵打破,她看着画上画着的人,根本沒有意思神韵像是欧阳墨兮,她颤颤巍巍的放下笔,又伸手摸向那画上人的脸,眨眼,未干的墨,便晕染开來,一张画就这样毁掉了。
沒有管右手上的黑色墨迹,月清婵双手拿起画,跌坐在地上,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失声痛哭起來。
泪水划过她唇边,勾起她内心无法言语的痛楚。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次不行?为什么她沒有办法再一次画出他的容颜?
泪水不停的滴落到那张被她揉的皱皱的画纸上,无尽的悲痛晕染着画上的黑色墨迹不断在纸上蔓延,那画上人的轮廓更加模糊了。
“为什么我画不出來……为什么……”月清婵的泪水似乎毫无断绝的意思,一直一直滴落到她的手边,画上,衣服上。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仿佛是读懂了月清婵的悲伤一般,配合着她,陪着她哭。
此时的雨,再不是刚刚那么的喜人了,一种伤感,倾注在其中,让人更加哀伤。
“清婵?你怎么了?”这时候,门被人打开,一个月清寒极其熟悉的声音急急地传來,带着无尽的担忧。
“墨兮?”月清婵有些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在眼泪的覆盖下,朦胧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欧阳墨兮。
有些模糊,可是她还是能够看见他脸上的担心。
可是,可是她的心,面对着他,却是更痛了。
因为,她想起了不久就会到來的永久的离别。
她不舍,她不愿。
可是,沒有办法。
“清婵你怎么哭了?别哭,乖。”欧阳墨兮立刻蹲下身子抱住月清婵,声音温软,柔情无限。
“墨兮……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我求求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闻着他身上从未改变的冷香,这是她第一次步子感到安稳,反而是撕心裂肺的心痛。
月清婵抓紧欧阳墨兮的袖子,又是一阵痛哭。
“清婵!你说什么傻话!我欧阳墨兮这辈子不对你好我对谁好?”欧阳墨兮又紧紧揽住月清婵,话语是无比的认真。
月清婵又何尝不知道,他收紧的怀抱,他认真的语气,都是想让她相信他,可是,可是她本來就是相信他的啊!
只是,只是她就要离开这个人世间了,再也无法转世轮回,无法陪着他了。
“墨兮,我就要死了,你忘了我好不好?忘了我你就不会痛了!”月清婵当然知道欧阳墨兮对她的情是有多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她无法再陪伴他了。
“月清婵!”这是月清婵第一次这么明显的看到欧阳墨兮红红的眼眶,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楚他眼里的悲痛。
可是,她的心,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口口声声让他忘了她,可是心里却痛到要死。
“月清婵我告诉你,我欧阳墨兮这一辈子,这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