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拼酒的时候,赶紧去如厕把他找回,我们回军营整顿队伍,要准备出发了。”
“……是。”
不敢对李陵耍横,曲长连倒好的酒也不管了,直接从坐塌上站起,推开围拢的好事者,走过还没被关上的大门。
曲长走臭气哄哄的如厕旁,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喊道:
“小李小李,李司马喊你回家吃饭了。”
……
“哗啦。”
披上被火炉烤热的罩袍,拿起放到几案上的兵刃,烤火的士卒们毫不留恋温暖,几步来到李陵身旁,等候命令。
“……啪嗒。”
想端起酒碗喝一口软软身子,伸出的手却还是放下。
“李叔,走了。”
李陵从坐塌上站起,抄起几案的佩剑,朝着面露担忧之色的李氏族人点了点头,回复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就带着士卒们离开。
就像七十年前,匈奴大入关的时候,年轻的李广也是这样带着从弟李蔡,以及一批愿意托付性命的乡人子弟,北上萧关抵抗入侵,保卫乡梓,追求军功,彰显武勇的。
“吱呀,嘭。”
酒肆的大门顺手关上,门外隐隐传来一阵马匹嘶鸣,马蹄践踏的声音。
但很快,声音越来越小,声响也越来越远,渐渐归于寂静,只剩下酒肆内吃瓜群众们再度响起的吆五喝六的叫嚣,以及酒器互相碰撞的声音。
……
“唏律律。”
时间再次加快,整合完部队,一跃来到千四百人的李陵部自成纪转向西,渡过黄河,来到武威郡治姑臧。
稍作休整,继续向西,沿着当地徙边罪囚们修筑的长城,横穿张掖,于会水北上,沿着弱水,来到居延都尉治下的居延。
……
居延,
此时的居延远不是后世那个北方军事重镇,只有几个暂时供军队休整的小亭隧,还是元狩年间骠骑将军路过时修筑的老家伙。
甚至就连“居延”这个县,都是四年后,太初二年李广利二征大宛之时,刘彻为了遮护酒泉设立的。
更让李陵蛋疼的是,就连那几个小亭隧,里面竟然也住满了人,驻扎了一只陌生的部队,自己想要休息,必须就地扎营。
“问清楚是哪里来的人了吗?”
看着面前打探消息归来,气喘吁吁的士卒,李陵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递过去了一葫芦水。
“吨吨吨,司马,他们说自己是是强弩校尉路将军麾下,来这是要修筑亭障,以作护卫的。”
虽然称呼上又是校尉,又是将军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李陵还是很快就想起了一个名字——
“伏波将军路博德?”
“可他不是坐法失侯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以强弩校尉的身份?”
刚解决了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的又是三个新问题。
“这个就我不知道了……不过,路将军倒是说,让司马你亲自去一趟。”
挠了挠头,转达完路博德的话,士卒看向李陵,发现李陵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由试探地说道:
“司马,那老家伙一看就憋了一肚子气准备撒火,我觉得您还是别去了。”
“没了亭隧就没有亭隧,大不了草草扎营,反正咱们很快就要出塞,不需要多么坚固,能撑到回来就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没有对下属的建议做出评价,李陵只是拍打了一下士卒罩袍上的灰土,就让他下去。
“蹬蹬。”
士卒也没指望进了几句言,司马就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把水葫芦递回给李陵,就老实地退了下去。
“司马,不可,绝不可草草扎营。”
士卒一走,一位成纪入伙,担当文字,作队率打扮的李氏族人担心李陵动心,连忙开口反对:
“这一路走完,士卒早已疲罢,必须进到亭隧中好生休整一番才能出塞,如若不然,恐有不忍言之事。”
“哦,士卒疲罢,马匹情况怎样?”
本就不打算立刻出塞的李陵没有理会族人的担忧,反而借助这个机会,通过族人的嘴巴向其他军官们介绍我军的现况。
“虽有郡县提供换乘马匹和草料,士卒们也十分细心呵护,没有一味压榨。
但这一路走来,跋山涉水,冒溪流,走深涧,我们依旧折损了百余战马,倒是驽马因为更换频繁,无有损益。”
看了一眼周围那几个身体十分疲惫,神情却极为兴奋,恨不得立刻杀入漠北的军官,族人摊开手中竹简,近乎警告地说道:
“最起码要休整一旬,才能让士卒,让马匹适应塞外的环境,才能保证出塞后的战力。”
“另外,我们也需要一些熟知塞外地理的本地人。”
“司马在三水招募的那些归义胡不行吗?”
一心一意给李陵挑刺的曲长又一次跳了出来。
“……不是说不行,而是他们归属已近二十载,早就不知塞外的具体形势了。”
“让他们找找牧草水源还可以,但搜寻零散部落,甚至匈奴右地小王,这就很不可靠了。”
犹豫地看了族长李陵一眼,族人并没有为了所谓的面子美言一二,夸大其词。
“那也就是说,咱们专门绕远,塞给属国都尉一大笔好处,招募的二百属国骑全部作废咯?”
一旦有机会怼李陵,曲长说起话来就格外的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