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屯长,听说你屯里有士卒逃亡,需不需要我们几个派人帮你抓回来吗?”
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生闷气的军官,旁边几个军官半是嬉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逃亡向来军中一大问题,尤其是在外部环境恶劣的时候。
即使李陵部的生活较之前有所改善,但毕竟是在塞外吃沙子,吃苦,这个改善是远远达不到塞内的标准。
穿不好,吃不香,住不惯,走不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在“吃苦”。
“不用。营地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地,连个鸟窝都没得掏,几个人能跑到哪去?迟早要回来。你们就坐着看好,看我该怎么收拾他们吧。”
想都没想,军官就摇了摇头,拒绝了其他军官们的提议。
一来没必要,二来事关军事主官,惩罚是不能假于人手的。
“说的也是,塞外不必塞内,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士卒的逃亡问题反倒是得到了有效缓解。”
被拒绝后,几人也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调笑了几句:
“哎,你营还是咱们出塞后的第一例呢。”
“刘屯不愧射声士第一,连这个都是第一呢。”
“逃亡者斩,我倒是宁可不要这个‘第一’……”
军官的神情有些黯淡,看来那群逃亡者和他关系不浅。
也对,要逃亡起码得有路上吃的余粮,连没有余粮,很少有人会产生逃跑的想法,因为那不叫逃亡,叫找死。
而身处一切物资管制发放的军营,大头兵们都是当天领的食物当天吃完,根本就存不下余粮。
只有沾亲带故的军二代,不说绕开管制跟着军官吃小灶,就算只是提前预支口粮,也足够在纸面上制定逃亡的计划了。
“哎,刘屯长,领头逃亡的是谁啊?”
“我侄儿。”
“啊,刘屯长,还请节……”
“咚咚。”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快变成了摆着棺材的灵堂,眉头就没有舒展开的李氏族人又紧紧皱了一下,屈指敲了敲几案:
“肃静。”
“哗啦,咔嚓。”
转身的转身,闭嘴的闭嘴,军官们整理了一下仪容,肃然地看向李陵所在的上首,生怕被人抓了小辫子,小题大做,把自己变成战前杀人祭旗的那颗人头。
不是想太多,而是如果这个时候真的拉出去一个屯长按个罪名砍了脑袋,全军登时震动,什么逃亡,什么浮躁全都为之一清。
士卒、将率有一个算一个,一定都达到了战前的最高标准。
“不用那么严肃。”
正听小道消息入迷(划掉),正以批判态度听着军官间传闻的李陵揉了揉眉头,开口安抚军官们:
“让大家来这,就是畅所欲言,集众人之智,制定出塞计划的。”
“哪有什么需要肃静的呢?”
杀人立威固然见效快,但它是手段,不是根本,真正的根本是吴起吮疮之仁,秦公食马之恕,是仁恕二字。
何况李陵本就无甚威望,如今又新夺了部队,唯有施仁加恕,方可济也。
“啪,司马说的是,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我等正该苦心思虑之时,如何能肆意闲谈!”
话音刚落,一位军官就拍案而起,出声附和。
李陵暗暗翻了个白眼,暗道:
要不是你这个家伙方才就是几人当中说得最尽兴的,我就信了他的鬼话。
“俺也一样!”
迟了一步的众军官纷纷附和。
“好了,李文书,你先来介绍介绍我部的大致情况。”
懒得和这群“一意媚上”的军油子计较,李陵扶着额头看向坐在左下首的族人。
“哗啦。”
推开几案,从塌上站起,李文书摊开竹简,看向李陵:
“司马,我部已休整一旬,将率士卒的士气恢复如初,营内的肢体冲突越来越多,大家的火气越来越多,到了该出塞的时候了。”
“我建议,整顿三日后出塞。”
“……”
挥手让族人坐下,李陵看向下首的曲长,问道:
“你呢?有什么想法?”
“文书所言甚是,士卒将率,物资马匹都已准备妥当,如若不出塞,恐伤士卒锐气。”
自己就在这只出塞部队里,曲长可不敢故意说反话,只好表示赞同。
“曲的对,俺们麾下儿郎是一天塞着一天火气旺,再憋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又见拍马军官,只是这次不再拍一人,而是两人齐拍。
“俺也一样!”
不甘示弱的众人纷纷施展拍马神功,一时间,木屋内马气奔腾。
“司马,末将愿为军前锋,早全军三日出塞!”
在众多拍马声中,一名军官拍桌而起,引得众人回首。
那被侄子坑了的刘屯长为了将功补过,甚至拉侄子一把,竟然打起了为军前锋的主意。
“刘屯,莫要胡言,一百人的前锋有个屁用!”
身旁交好的友人连忙起身,疯狂打着眼色,同时伸手准备把刘屯长摁回去。
“前锋哪是那么好做的,说是大军前锋,分明就是蹚路的替死鬼。”
“大将军出塞的前锋都要死上十之五六,何况是一个第一次出塞的新嫩?老刘,你不想活了吗?!”
不是看不起李陵,而是前锋真的太吃将率能力了,崩溃和大胜就在一瞬间。
很遗憾,李陵作为一个新嫩将率,他本人是没有任何经验的,指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