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二在女真人来之前就被官府抓了壮丁,去山里挖矿了,现在更是音讯全无,老四命好,被一个来辽阳走私的福建商人给带走了,不管下落如何,至少不会受这兵灾了。
至于老三,就是周康了。
狂风卷着指甲盖大般的雪团在空中乱舞,周康眯起眼睛,拍打在他脸上的寒冷迫使他不得不蹲下。
而他的老娘情况却糟糕了起来,似是这么多孩子掏空了她的身体,老妪原本还能走动的身体忽的不动了,除了身体的微颤之外,就只有眼中忽然闪过的一点亮光还能证明她还活着了。
等到周康将蹲下的身子再度站起时,目光落在那岿然不动的妇人身上后,一股不好的念头从心底钻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心中默念着这些,周康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期间还一个踉跄栽倒在了雪地之中,小腿深的雪不仅盖住了草木,还让周康清醒了许多,他默默的流出两串热泪,抬起了步子。
“娘!娘!”
握住老妪的双手摇晃呼唤了许久后,周康冷静了下来,无声的哽咽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期望尽数击碎,把老娘的尸体背在身上后,他义无反顾的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女真人虽然不近人情,但是人死入葬这一点他们还是肯定的,如果随意在野外埋了的话,不说周康有没有这个体力,一旦回去被谋克发现,那也是欺瞒之罪。
这一次回去,周康已经是心中冰冷如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一样,没有挂念,没有前方。
...
辽国西京,大同府。
撤无可撤,退无可退的天祚帝在享受着他最后的疯狂,尽管随他一同逃难的群臣都极力劝诫大辽还有机会,燕云之地还在手里,只要撤到燕云还有翻盘可能。
但是天祚帝耶律延禧却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在西京这里他还有塞北的诸多部族支持,同时手里也有一定的兵马,所以还有对抗金朝的希望。
最主要的是,燕云毗邻大宋,而对于这个相处了上百年一直占自己便宜,此时却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被金人按在地上打,他们能不心动?
大同府位于山西地界,山高路远,易守难攻,从北方草原打还好,要是从南面的山西州县打过来,那可是逆水而上,仰面而攻,是个人都不会从山西发起进攻
这是一块横曳在大宋喉头的鲠骨,牢牢地掐死了从山西北上的想法,宋太祖赵匡胤曾不信邪,想拔除掉这颗钉子,但是数次进攻都是铩羽而归,等到赵匡胤驾崩,他的弟弟后代是一代不如一代,就更别提了。
所以在西京是安全的,而燕云南面没有屏障,想要守住宋人的进攻只能放对方进来然后以攻为守,但这样的话就太危险了,耶律延禧显然是不会去做的。
况且,树倒猢狲散,他现在已经颇有点这种意味了,派去前线的将领士兵不是直接投降就是被打的大败而归,甚至内部还因为接连大败而对耶律延禧的正统性提出了质疑,这就更让他神经兮兮了。
大同城外,是纷飞而下的大雪,而在城中,显得有些落魄的行宫之中,耶律延禧正沉舞丝竹之声中,被烧的暖烘烘的大殿内,一群身着精美服饰,露出雪白肌肤的女子正在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观看者,自然就是耶律延禧了。
只见他捧着一个紫金暖炉,斜躺在龙椅之上,往日在中京大定府的时候,还有臣子动不动劝诫他不可轻佻之类的,虽说他都是当耳旁风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厌烦,但是如今,来到这西京,却是没人再烦他了。
眼前美人如花,宫殿外大雪纷飞,身旁暖意横生,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在经过长期的颠沛流离之后,好不容易有一个安稳舒适的环境,不及时享乐简直是对不起自己这副奔波万里的身体。
“接着奏乐,接着舞!哈哈哈!”
狂笑之声从大同府的行宫之中传出,消逝在了天地之间。
大同府内,一处还算豪华的别院之中,外面有重兵把守,里面则是让人心悸的寂静,统兵副都监耶律余睹正面色沉重的坐在地上,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似像是太监的人。
“将军,值此大乱之时,陛下还如此昏庸,若是再这么下去,大辽...”
坐在耶律余睹面前的人没有多说,最后留了一句让他揣摩,这话钻进耶律余睹耳朵里时,他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谋权篡位,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天大的事情,虽然此时耶律延禧已经颇为狼狈,在金人起兵之后接连丢失了东京,中京,眼下金人的兵锋已经宛若一柄尖刀,狠狠地插进了辽朝的软肋之中,上京临潢府被隔开,只有西部一点边边角角的穷山恶水可以通过。
这已经和陷落没什么区别了,而至于那些塞上的蒙古部落,他们目前还能安抚住,那是因为辽朝一败涂地的消息还没传过去,或者说他们还有一定的实力,蒙古人便会继续俯首称臣。
相比起占据了汉人边境土地的金辽西夏等过,远在塞上苦寒之地的蒙古诸部没有铁器,没有茶叶,没有盐,这些东西都需要靠大宋的商贩运过来才能交易,而两地之间相隔万里之遥,难度可想而知。
没有铁器,就没有武器,再加上蒙古诸部长期分裂,虽说野蛮程度丝毫不比金人差,但是缺少一个如完颜阿骨打一样的猛男,所以只能屈居人下。
任何人都不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