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赫赫,浮云自开,皦皦素光逐白露,恰是晨风欺枝头。
院中已是日上竿头,谢岙难得睡得如此香沉,肚皮朝天四仰八叉,一手抱着灰毛兽妖,枕边放着色空棒,眼皮都被晒烫了也不愿醒来。
正当谢岙在梦中充分施展锁妖环之威、大摇大摆命令青龙劈藤斩妖枝时,一道刺耳尖叫声忽然在屋外响起,惊得谢岙顿时从美梦中震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胡乱披上外衣,抄起色空棒就冲了出去。
院中光线刺目晃眼,只见凭空多出的一口水井上爬着一名衣装艳丽的女子,浑身血污,头发似蛛网盖在脸上,两只惨白手掌紧紧捉着井边石台,在乌石上残留一串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猛一看好似——
古井丽影?古井异形?不、不对……是古井凶铃!
谢岙平生最怕鬼怪,就算一度经历了神魄状态,此时也是吓得腿弯发抖,两眼暴突,瞪着那井边蠕动的女子,脑中一根神经啪的崩断,足下猛蹬窜到井边,狠狠挥棒轮去。
“吼啊啊啊!”
一声暴喝之下,金棒残光大盛,刚刚爬出的女子又被凶狠拍回了井中。
谢岙红着两眼喘着粗气,握着金棒直挺站在井边,棍棒扫出的些微尘土在晨光下闪闪发光,俨然英雄气概!
“你这呆子在做什么?”
一道慵闲嗓音忽而响起,乌石水井的上方,人形青龙坐在井架木檐上挑眉望着谢岙。
“诶?戎、戎睚?”谢岙此时才发现青龙大爷在此。
“榭公子那一棒轮的真是孔武有力啊……”白衍在井边向下探了探头,啧啧惊叹。
“白、白七少主?”谢岙同样才发现井边几步远的白衍,舌头有些僵硬,好半天找回声音,“这是——”
“这幽貘公主趁着榭公子三神不稳,用幻术迷惑,咒以暗示,所以榭公子昨日才会有那般异常行为,”白衍收回望着井下的目光,眸中还带着几分来不及褪去的冷意,笑了笑道,“不过她至今仍然不愿承认几个月前之事,我只好助青龙招来这幽暝枯井,让她早日开口。”
“我就说院中怎地平白多出一口井来,真是吓人……”谢岙心有余悸吐口气,收起色空棒。
虽然不知道这‘幽暝枯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到其内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叫之声,谢岙自觉后退三大步,顺带拽住闻声窜出来的耳包,也不让它靠近。
没一会,又是一只血手捉着井边,蒲如嬛费了半天力气爬出,哀哀低泣道,“真的不是本座害得他,本座当时赶到那栖雁湖也是因为发现他觉神离体,当时又只看到了一个纯阳木头人,是以才知道这少年原身竟不过是个木俑……唉哟!”
一兜土块如暴雨急下,哗啦啦砸在幽貘公主身上,砸出的闷响声声不绝。
灰毛兽妖低吼一声,便要扑上,一只脚却是更快,粗暴踩在蒲如嬛脑袋上,几乎把她又踹回了井中。
“不如爷爷就此把你关在这井中,与那些孤魂野鬼一起,永世不得出——” 戎睚低头冰冷俯视,迫人煞气如洪灌入井口,压得蒲如嬛脸色惨白。
“本座、本座还知道一件事!这少年在晗梦阁内的守梦之所有九重封印!”
白衍猝然一愣,脱口而出,“如何可能!”
戎睚倏地眯起金眸,“莫不是你又想糊弄爷爷?!”
蒲如嬛顿时尖叫,“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到晗梦阁一观!本座原本也是不知,但是他上次觉神大动之时,那封印曾显现出来,当真是九重封印!”
戎睚眉头紧蹙,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谢岙一脸茫然站在院中。
嗯嗯?这是个什么情况?为毛那一妖一灵的目光都这般诡异?
“九重封印……”白衍重重踱了几步,掌心扇柄不断翻转,“竟会有九重封印,太乙散仙、魔族六将不过是三重封印,九霄真仙也不过六七重……就算不是凡人之躯,如何会有九重……怎会有九重……”
白七少主这边喃喃自语,谢岙那边竖着耳朵听得清楚,脑中回路转了一圈,啪的亮起。
那九重封印,听起来好像十分不得了的样子——
该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而来,所以出于跨界保护原则(?),把可能会泄露记忆的梦境当做病菌一般隔离起来?!
谢岙越想越有可能。
可是……那木头身体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自己穿越前打娘胎里就是个木头人?!
谢岙越想越纠结,两撇眉毛又连成一线,比凡界毒辣许多的艳阳光线晒得脑门微微泛红。
一片阴影忽然挡在身前,谢岙抬头一看,恰见戎睚一手伸来,逆光铺满倾长手掌,刺得谢岙晃了晃眼,只觉好似要摸上自己的额头。
“你这呆子……身体如何了?”还是几分懒洋不客气的语调,那手掌却是错过了谢岙的脑门,拂过了发顶,随意捻下一颗苍果球。
炽热温度在脑门上堪堪错过时,谢岙心中蓦地浮起一阵怪异感,挠挠头,嘴上老实道,“唔,已经没有胸闷之感,就是气力还有些游走不畅。”
“那么越界应是无碍,”戎睚顿了顿,袍袖飞扬一展,将幽暝之井一袖笼去,“晌午之后,就去幽貘族一探究竟——”
……
吃了早饭打包好随身行李后,谢岙一行人便离开了妖界,直奔幽貘族界地。
当谢岙把爪子按在晗梦阁的墙壁上时,理应出现的光门外果然是重重封印,竟是连谢岙本人都无法进去。好在白衍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