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黄游廊、绝丽池水好似都是幻觉,然而眼角还残留着清晰冰凉的温度,谢岙深吸口气,抬手狠狠擦了擦眼角。
……
“呼,真舒服~”
谢岙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衫,探头看看屋外没有女弟子出没,满意点头。
看来声东击西法很不错嘛——
之前自己和天阳两人琢磨半天,最后还是白抒远出了个主意,让一名身材相当的男弟子穿着自己衣袍,在庄主云束峰的院落内晃悠两下,众女弟子不敢进入,只能守在门口,谢岙这才有机会去了趟后山。
啧,不过没想到遇到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尊,那厮竟然能在不破坏、不触动太苍山庄禁制的情况下进来!
话说他来这后山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仅此是去掉储备食物身上别的妖物的标记?
谢岙不由又擦擦眼角,总觉得当时残留的触觉似烙印上去一般。
虽然沿路没见几名女弟子,谢岙还是小心谨慎,端着一盘画酥糖走去。待到推开青冥阁大门,一阵山顶清风贯堂而来,霎时神清气爽。
这两日为了不把吵闹声带到这里,加上之前那日早上做贼心虚的心里,谢岙压根没踏入这院落半步,奇怪的是往日总是督促自己抄经书的少年这两日也不见踪影。
云师侄又出山庄了?不对,没听说啊……
谢岙挠挠头,一路走到窗前,待到最后一排书架从身旁错过,余光忽而瞄到某物,霎时睁大了双眼。
在最临窗的书架与装着窗扇的高墙之间,有一处足足几十步之大的空旷地方,原本谢岙厚脸皮搬来的铺盖就是铺在那里,此时被褥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幽翠竹床。
竹床约六尺来宽、六尺来长,即使谢岙打两个滚都没有问题,床帘帷帐、方枕被褥一应俱全,虽有些朴素,却透着几分自然而然的淳美。
云、云师侄搬了个床来?
谢岙满目震惊,凑到床边摸了摸,这才发现竹子断面极为干净利落,不像是工匠打磨掉毛边之后的平整,而是切割速度快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形成的平整截面。只有用剑的人、用剑高手才能做到这般。
难道这是……
谢岙心头一热,杏溪水般的感动霎时涌成滔滔浪花。
正在此时,青冥阁门又传来响动,谢岙探头一看,只见高至房顶两扇漆木大门开了一扇,清冷少年缓步而入,一身气质澄清明澈,好似门外幽幽古柏。
看到少年白净脑门上没了红痕,谢岙胆子瞬间肥了,端着画酥糖走出来,嘿嘿笑道,“云师侄辛苦了。”
“……不知师叔所谓何事。”少年神情不变,脚下却微微加快走到桌案边,铺开一张纸似乎要写什么东西。
看到那纸上似乎写着什么禁令,谢岙挠挠头,坐在少年对面,摊开了经书、沾足了墨水便要抄。
眼前忽的视线一晃,双眼好像时不时是失了焦距,谢岙摇摇头,试图凝聚视线,经书上的文字却来越来越模糊。
“吧嗒…”
一滴墨水晕开在纸上,谢岙忽然想到眼眶残留的冰冷触感,心里蓦地一惊,纷杂猜测闪过脑海。
“师叔?”
谢岙猛然抬头,敲对上少年凝黑双眸,那双眼虽似寒天夜色幽凉,此刻却浮着丝丝担忧。
“啊…好像因为昨晚熬夜看了书,今日看这些字颇为费劲,”谢岙随口扯了个谎,看到少年依然拧着剑眉,眨了眨眼,一只手支着下巴笑嘻嘻道,“不如云师侄帮师叔念念经书可好?”
谢岙这话本就是为了分散对方注意力,估计少年肯定又要不动声色散发冷气,正准备找借口一会开溜时,就见少年唇角微动。
“…好。”
谢岙支着下巴的手瞬间一滑,“咦?!”
云青钧三谢岙面前经书,唇角微启,徐徐澄清凛冽嗓音在空中荡开,好似落花沾上湖水,丝丝涟漪清润心肺。这经书本来乏味枯燥,如今被一念,好像字字句句都如秋水明月,万里山川,明明浩瀚明澈,却又莫名丝丝撩人心弦。
啧啧啧,没想到自家师侄还有把经书念成情书的天分——
谢岙只觉得心里好似有猫爪子挠过一般,脑中忽然想到一事,于是身子一转,坐到少年身旁。
“呐呐,云师侄,”谢岙笑得分外无害,“师叔也不能让你白白念经书,不如打一个赌如何?”
正欲翻页的白皙手指一顿,云青钧静默片刻,唇角一动,“输如何,赢又如何?”
“放心,绝不会是过分的要求,若是师叔输了,师叔就答应你一件事——”
反正依照少年性格也顶多是让自己多多抄经书。
“相反,师叔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比如……”
比如让她探入混元真丹内有所有经书——这话谢岙当然不会呆到现在说,于是眼睛一转,一把勾上少年肩膀,凑到他眼前,笑容分外灿烂。
“若是云师侄输了,就给师叔念一辈子的经书如何?”
“哗啦…”
原本被稳稳拿在少年手中的经书刹那间落在地上,咚的一声砸在谢岙脚上,正中麻筋,谢岙嗷了一声,抱着脚在地上滚了两圈,发现少年半响没有动静,呲牙咧嘴抬头。
窗外恰是一阵清风拂过,似是雨水打落的桃花花瓣被吹来,撩起少年额头墨发,拂过少年恍然露出的俊逸眉眼,只见平日寒漠似冰玉的俊容竟是丝丝无措慌乱,四周浮动着某种越来越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