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脂随着干裂的嘴唇晕染散开,一点也看不出将军府嫡女的端庄,倒像路边卖艺人养来专门逗人发笑的猴子。
青江低下头和潘氏咬耳朵:“沐猴而冠,还是只老猴。”他害潘氏差点笑出来,潘氏瞪了青江一眼,不着痕迹伸脚踩了他一下,幸好他们站得远,老太太眼睛又不太好,应该没看到偷咬耳朵的两人。
一群女人带着假笑恭敬把老夫人迎进门,老夫人也装得慈祥,在外人看起来这真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可实际上呢…
大门还没关,余老夫人环顾四周,在没看见法言薄的时候脸色就冷下来了。
“二郎还真是忙碌。”言下之意就是指法言薄不孝,老母亲大老远回来,他连来接个风都没有。
天知道法言薄已经忙到快翻过去了,那个看似温吞的太子实际上就是个eq白痴,按理他的确是应该来给余老太太接风,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可儒生大多恃才傲物兼牙尖嘴利,太子殿下一个人搞不定那几个儒生,他只好过去帮忙搓汤圆,还要指导火药跟武器制作,简直忙翻的他哪有空理老巫婆几时回来。
“老爷这些天谅了几单生意,今日却是有几个邀约不得不去会晤。”潘氏朝余老夫人行了个蹲礼上前说明。言下之意是你儿子都等了你好几天,谁叫你自己不说清楚哪一天回来,人家为了给你接风都推了好几单生意,今天有个邀约不得不去会晤,哪知道你偏巧挑今天回来?自己时间挑得烂,就别嫌弃人家不来给你接风。
后宅妇人都是人精,哪个听不出潘氏话中含意?余老夫人当场被落了面子,可人家说的有理,她讪讪看了潘氏一眼,眼底冷光流转。潘氏讨厌她,余老夫人向来都知道,可只要她是余典墨亲娘,基于孝道潘氏就不能对她怎么样。潘氏熟知这一点,虽心有不满但仍就认命,从来不曾在大庭广众下跟她顶过嘴,今天是怎么了?
大门关上,一群女人簇拥着余老太太回到春晖堂,春晖堂是余老爷特别建造来给母亲住的地方,也是整个余家最高级的院子。夏天会在各个角落堆起高价冰块降温,地底下埋了三条地龙,冬日里是最温暖的地方,即使这样,余老太太仍是嫌弃这里不够大器宏伟。
春晖堂里老太太方坐定,左找右找就是没看见她选定的那位正经儿媳妇。
“怎么不见素娘?”
“夫人顶撞老爷,老爷罚她在正院里反省。”陈姨娘嘴快的解释,一边瞟了青江一眼。她就不相信素来疼爱夫人的老夫人会猜不到内情,到时候她就看安姨娘要怎么脱身?青江独占法言薄太久,一院子女人早把他当成敌人看待,偏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听到这话余老夫人果然生气了,重重往茶几上一拍。
“胡闹!还不去把夫人给我请过来!”
见老夫人发怒,一群姨娘通房低下头,谁也不想扫到台风尾。余老夫人看着底下低眉顺目的女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大家今天都很守规矩没有穿太出挑的衣服。老夫人出身大家,从来不把姨娘通房当人看待,最讨厌这些小妾穿得花枝招展诱惑主人,即使大锦朝没有规定妾室穿着,她仍规定余家妾室不可以穿太鲜嫩的颜色,以避免这些妾室压过她选的正头夫人。环视一圈,她把目光放在青江身上,她的眼线曾经跟她提过家里出了个年纪小但颇受宠的小姨娘,甫看到青江余老夫人就猜到了,那正是二儿子最宠爱的小姨娘。
其实今天青江也穿得很普通,莲青色乌金云袖衫配上月白色凤尾罗裙,只在裙摆上绣了点粉色桃花办点缀,手臂上挽条淡青色臂纱,黑色乌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单边流云髻,斜斜簪上一支玫瑰珍珠金步摇,一身规规矩矩再正常不过的打扮。
经过近一年调养,青江原本枯黄的头发已被养得乌黑滑顺,肤色也变得白皙细致,他又喜穿青色,今天这一身莲青色衣衫衬托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下裳罗裙是窄腰版,束上同色腰带又显得他纤腰不盈一握,一点也不因年纪小而影响到他的美貌。
余老夫人上下打量青江,她猜这应该是儿子近期最宠爱的姨娘。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她常请人专程寄送高价布匹做衣服,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姨娘虽然打扮简单,可身上穿的都是顶级货色!上衣那件乌金青莲布可是杭州最新产品织锦缎,一匹要价两千两,下裳着的月白色百折凤尾罗裙是软烟罗,软烟罗也是新品,已经被皇室选为宫中贡品,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大多是贡品,百姓能买到的整个京城只有不到十匹,这个小姨娘身上就穿着一匹。还有那只玫瑰金步摇看着简单,但玫瑰花瓣栩栩如生珍珠粒粒浑圆饱满,光看手工就知道这只簪子绝对有千两价值,甚至是万两,连那条臂纱上都绣有要价不匪的金线,看得余老夫人火气蹭蹭直冒。
她先前送信过来要钱的时候次子推推拖拖说什么生意难做,没钱,硬是拖了两个多月才慢吞吞给了她一半银子,生生害她家大郎错过孝敬上司的好时机。余老夫人气到要死,一天一封信的写信回余家骂,可她那些骂人的信要不石沉大海,要不回传讯息的人只会跟她说没钱。
没钱会能给小姨娘买这些东西?摆明着不想给她!何况有这些好东西不知道要先孝敬她这个娘,却给个上不了台面的妾,余老夫人简直要气死了。织锦缎、软烟罗,还有那支金玫瑰步摇都应该要是孝敬她的东西,凭什么不给自己娘亲而给